不論如何,破死局必須進虛臾派。
夜半,明月高懸,月光散漫地撒遍山巒,草地裡發出明明暗暗的細光,施彌循着捕獸人踏出的足迹向山上走,既然捕獸人能毫不顧忌在别人地盤上捕獸,
那麼後山應是虛臾派防守薄弱之處。
山上迎面而來的風帶着寒涼氣息,施彌攏了攏衣袖,深吸一口氣,提快了腳步,她太瘦小了,遠遠看去隻覺黑夜裡的一小點,絲毫不起眼。
少年凝着半夜爬山的怪異少女,臉色意味不明,他對捕獸人的惡劣行徑有所耳聞,這次執行完任務回來,照常到痕葉林修煉,聽到守山弟子說起後山的靈獸愈發少了,敗蠅營狗苟的捕獸人所作,他就特來看看。
腳尖輕點如流星迅疾掠過半空,動作利落的落地,他一路下到半山腰,一處不同于動植物的衣物窸窣聲在寂靜山林間格外明顯,吸引了他的注意。
“轟”的一聲,強烈的白光在施彌腳前地面炸開,她下意識的用手掩面連連後退,眼睛掃視周圍,沒看到一個人影。
煙塵四溢散去,植被被擊穿,留下光秃秃黝黑的泥地,施彌敢肯定要是當時她的腳再前進一步,受傷的就不隻是草皮了。
月明星稀,山林裡漆黑詭秘,動物的嚎叫聲若有若無回蕩在山崗,焦黑的路讓人望而生畏,暗中的人顯然阻止她上山。
涼風凜冽刮過脖頸肌膚,肌膚泛起一層疙瘩,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頃刻間想起了那個夢,抿了抿唇,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橫豎不走也是一死,走總有一絲希望,不然夢白做了。
施彌蒼白着臉一步一步謹慎的往上走,生怕又突襲一道白光,一路走得提心吊膽,氣喘籲籲。
她的身體自小就帶有毒素,聽府裡的醫師說是遺傳自她娘親,每年一到春天就會發病,呼吸不上氣,氣若遊絲,體質越來越虛弱。
當她要踏入隸屬虛臾派地界時,一堵無形的牆擋住了她,施彌伸手觸摸,牆内氣息流淌于指縫卻又凝固,原來結界是這樣的觸感,之前她隻在話本上看過。
可她隻是一介凡人,如何才能進修仙門派?
她的眼珠一骨碌,瞥到内圍的守山弟子,思忖要不以迷路為借口借機混進去,随即低弱的啜泣從她的嘴裡溢出,少女慢慢蹲在地上,淚珠止不住的淌落,單薄的肩膀因為哭泣在輕顫。
少年不解,好端端的哭什麼?再哭下去守山的弟子就會過來,那她的下場可不是那麼愉快。按門規,凡人是不能随意進山。
他伸手在空中一揮,小結界自然生成,抽泣聲即刻隔絕在裡邊,施彌擡頭看向身邊突然出現的人,她長這麼大見得最多的是府裡的丫鬟小厮,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白衣少年從容站在月光下,臉生得金質玉相,華發披肩,周身氣質清冷出塵,眼神淡漠,姿态淩然,散發着不好接近的氣場。
身後立着一把與可與明月争輝的劍,飽含冷厲肅殺之氣
“你是何人,緣何半夜到虛臾派後山?”聲音如玉磐落子,清脆悅耳。
腕側的芙蕖花逐漸發燙發亮,施彌将視線再度挪回少年身上,眼神幽深望不見底。其實,她對這張臉有一種熟悉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蹙眉細想,當他和記憶裡的一張臉重疊時,猛然抓住他的手,頂着一張還留有淚痕的花臉笑了起來,“随深哥哥。”
她的貿然舉動打得少年猝不及防,擡腳後退一步,還想再退的時候因她的話頭而停住,她怎麼知曉他的名諱?
随深仔細端詳起她的臉,少女巴掌大的臉瑩白如玉,唇不點而朱,眼珠霧蒙蒙的瞅着他,似在欲語還休,氣質甜美。
可他對這張臉沒有印象。
施彌看他沒有甩開她的手,笑得更加真誠:“随深哥哥,我在府裡見過你,不過當時你在和姐姐說話,沒有注意到我。” 少女的情緒有幾分低落。
随深這才回憶起還沒入派時的過往,輕聲:“你的姐姐是施棠,你是施彌。” 他的視線落回她的臉上。
少女欣然點頭,他這才注意到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忙把手從她手裡掙脫。
他出生在高門大戶,身世顯赫,父親是當朝宰相,當看出他對修煉感興趣并确有天賦後,決定送他進門派修煉。
為此他在琅潛城住過一段時間,待虛臾派開山收徒,期間城主邀請他到家裡作客,盛情難卻之下他應邀前往。
想來應是那時被施彌瞧見,
說起來,他不是從她家人口中知道她的名諱,是正巧和一名丫鬟在走廊拐角迎上,丫鬟手裡捧着食盒,他無意問了一句,才知曉府上還有一位深居簡出的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