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霜奪過少了半截的青黛,伸手就将賞銀改成了黃金萬兩。
鬧騰一番,三人額頭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秦桑舉着手絹擋住天上的大太陽,無奈勸道:“你能改這一幅畫,也改不了滿京城的畫啊,還是算了吧。”
銀霜氣急,憤然回嘴:“我的真容可比這畫上更動人。我不管,今日我就要全城的畫像都如眼前這一幅一樣。”
本來要出城的馬車轉而返回東街最大的書畫鋪子。銀霜一巴掌把手裡的帛布拍在桌面上,吓得掌櫃以為她來砸場子。
“把你們鋪子裡所有能畫像的人都叫出來,就照着這幅畫臨摹,一比也不能錯。”
“姑娘您要臨摹多少張?”
“有多少我要多少,一張畫兩百文,如何?”
掌櫃眼睛一亮,連忙應下,親手臨摹一副派人送出門。一柱香後,一輛馬車來到書畫居門前,車夫大汗淋漓的搬出一摞一摞的布帛。
“一共四千六百七十三張。掌櫃的請結賬吧。”
掌櫃笑呵呵着人去拿銀子。江芷秦桑目瞪口呆。
“喂,這掌櫃的好算計,真不愧是做生意的。他花五十文把這活計包出去,自己白得一百五十文呐!早知道可以這麼做,這活兒我就接了。”
“你就算了吧。人家掌櫃的人脈廣。換成你,隻怕給一整天時間,你也找不到這麼多能作畫的人。”
秦桑嘟嘟囔囔。
“還去不去郊外了?已經過了晌午,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
“不去了,明日再去吧。”銀霜渾身疲累,立刻就要回府歇着。
走到一岔路口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馬夫行禮問安的聲響傳入馬車裡。
“請少爺的安。”
“起來吧。你們這是要到哪裡去?”
江芷掀開簾子,看到一襲黑衣布袍的秦钰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口,手裡拿着一卷幹幹淨淨的布帛。
“表哥啊,我們正想着出城踏春,可是擔心城外不安全,不如你陪我們走一趟可好?”
秦桑立刻掀開布簾伸出腦袋,眨巴着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哥哥,我從到大都沒出過城。娘去得早,爹又年邁。你常年不在京中,誰都不管我。就陪我們去一趟嘛!”
秦钰望着眼前已經長開,開始塗脂抹粉的妹妹,心下一軟。
“好吧。不過,天雲觀在二十裡外,今日去不成。我送你們去郊外馬場吧。那裡有座盤龍山,山下有原野,是踏青的好去處。”
銀霜悶不吱聲,沒料到秦钰這塊冷冰冰的大石頭竟然會答應,頓時一急,以為他是以為自己不在,所以才應下的。便探出了頭。
“小侯爺能親自護送,我們就放心了。不過,這馬車太小,怕是擠不下四個人呐,這可怎麼好?”
“無妨,我騎馬。”
銀霜讪笑,縮回了腦袋,狠狠瞪了兩眼江芷。
“别生氣嘛表嫂。你們都快要成親了,這樣僵持着互不理睬也不是辦法。趁此機會,培養一些感情也是極好的。聽我的準沒錯。”
銀霜無言以對。
秦钰本是一片好心。可落在銀霜眼裡,卻以為他又在打什麼歪主意,抛頭露面的演戲。
“唉,我與他綁在一條繩子上,配合便配合吧!”
馬車駛過寬敞的街道,車身頂棚四角的金銀絮子四下飄蕩。馬車後,侯府小公子騎着一匹烏油油的黑馬,夾着馬腹的雙腿隆起兩條鼓漲漲的棱。街頭采買小物件的女子連忙低頭,以帕掩去口鼻,眉目卻微微流轉,掃過秦钰那厚實的雙肩,再遊移而上,停在他下巴上的青胡茬上。
忽然,馬車一側的簾子忽然被撩起,一個豐腴的貴婦人探出小半個身子,掙紮兩下,伸出一截雪白的小臂,搖晃着手中繡着紅葉的絲帕。
“夫君呀,馬車裡好悶熱的!我想出去和你一起騎馬,你教教我好不好?”
馬車内,江芷和秦桑滿面通紅,将手中的絲帕絞成了抹布。
“表姐,往你那邊挪挪,我可不想讓人看見我在馬車裡。”
秦钰眨了眨眼睛,笑道:“你還是乖乖坐馬車吧,我怕我的寶馬受不住你的重量。”
街頭一陣哄笑,小媳婦剛送入口的點心渣子噴了出來。饒是銀霜自诩臉皮厚,也忍不住紅了面頰。
“你竟然這麼說我!早就聽說舊愛比不過新歡,我今兒才知道,原來是句實話。哼,以後你還想要我親手給你繡肚兜?做夢去吧!”
上了年紀的擺攤大嬸都笑出了聲。年輕的小媳婦們面目通紅,上上下下打量着秦钰,像是要看穿他的衣服,想親眼瞧一瞧這麼大個人,是否真的還穿那個東西。
秦钰臉上剛剛擠出來的笑瞬間凍住。咬牙切齒的回嘴:“那肚兜是送給我新認識的姑娘的,難為你如此大度,甚合我意。你當得起這侯府少夫人的位置。”
馬車裡傳出輕笑聲。
“那小侯爺可要多多注意身體,我給你抓的藥要常喝着,免得左右逢源力不從心啊!”
調笑見,車馬已經出了東城門。江芷秦桑面色扭曲,恨不得在馬車底掏個洞鑽進去,省的聽這二人裝模作樣的惡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