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裡倒春寒,老侯爺大清早就請了七八位工匠入府,商讨窗子上琉璃璧的事。老侯爺實在舍不得自己的金子,便定了兩扇琉璃窗,其餘的皆用貝母打磨而成的薄片替代。即便如此,老頭子也心痛的直甩手。
秦桑大清早用過早膳便拉着江芷跑來了松岩閣。
“喂,你昨晚答應過,要帶我們出去遊玩的,不會反悔吧!”
銀霜最近身子虛,動一動便覺得雙腿沉重頭暈目眩,也想着出去散散心。
“擇日不如撞日,現在就去吧。初一,叫人套馬車,十五也跟着去,帶上披風。多帶些銀兩。”
江芷秀眉微蹙。
“這不好吧。侯爺是不會答應的。”
銀霜甩甩帕子,渾不在意。
“老侯爺抱着金子睡大覺呢,才懶得理我們。直接出門便是。要是那兩位生氣了,你們隻管往我身上推,反正我身上罪名也不少,不差這一件。”
銀霜的車馬前腳剛走,秦钰後腳就出了門,前往馬場練習騎射。
馬車裡的秦桑探着頭,望着街邊的牌坊旗子飛速往後退去。
“可惜了,今日沒有廟會可以看,聽說會有人扮成仙女遊街呢。”
“表妹,以後你嫁人了就能以當家夫人的身份逛廟會咯。瞧瞧表嫂,想出門就出門,多自在!”
銀霜噗嗤一笑。
“你可别逗她。我這小姑子傻裡傻氣的,回頭真信了。”
“你才傻呢。我想要出門直接來找你不就行了?反正啊,你要是不帶我出去,我就跟人說你對我不好,欺負我!看别人會不會說你惡毒。”
“我本來就惡毒嘛。我這次就是想把你帶到荒郊野嶺去,丢在山裡喂熊瞎子。你怕不怕?”
“你才沒這個膽子呢!昨天好不容易開了我侯府的庫房,一點點金子都沒敢拿走,反倒是打了那麼些首飾來讨好我。要是我有這機會,肯定不會像你那樣膽小!”
銀霜江芷相視一笑。忽然,銀霜看見街邊的牆上貼着白花花的布告。
“京中出什麼大事了,是誰把這些東西貼的滿大街都是?”
車夫旁邊的丫鬟初一眼尖,立刻看清了上頭的字。
“少夫人,好像印着我們侯府的符印啊。還有畫像呢,像是你和小侯爺的樣子。”
“有這種事?”銀霜疑惑地目光掃過面前的二人。江芷秦桑皆擺手搖頭。
“停下,停在邊上,我要好好瞧一瞧秦钰這厮打什麼鬼主意。”
“哥哥也真是的,這麼激動幹什麼?給各府下帖子不就行了,何必貼在街上叫人議論呢?”
棕色的駿馬一聲嘶鳴,高高揚起身子,激起一陣飛揚的塵土。馬車停在了東城門邊。三人一下馬車,就看見高大的城牆上貼滿了布告。
“喂,你們侯府真的膽大,城牆上不是貼皇榜的地方嗎?你們竟然也敢占?”
江芷眼神饒有深意。
“不犯些小錯誤,怎麼算得上是不學無術的人呢。”
銀霜說笑着,上前一瞧。隻見帛布上寫着幾行大字。
“締結良緣,天成佳偶。花好月圓,白首偕老。謹訂此約。”
“哇,寫得好肉麻噢。你猜是誰想出來的句子?”江芷滿口酸化,眼神卻閃動着春意。
“肯定是府裡小厮寫的啊,還用問?”秦桑不解風情。
銀霜想起當年子爵府下聘時帶來的合婚帖,心中一冷。江芷掩唇偷笑。
“又不是通緝令,誰家喜報上畫人像呀,哈哈哈。”二女笑的直不起腰。
銀霜的眼光停留在那副小像上。隻見畫上的男子肅然而立,手持長刀,鬓若刀裁,眉目含情,就連衣角袖口的花紋都畫的格外細緻。而他身邊的女子卻妖妖調調,眉目口鼻皆一筆帶過,整個人宛如風中妖邪飛來,要吞了那精裝男子的元氣一般。
“可惡的秦钰,小看他了。要不是今天出來,我還真不知道他在外頭壞我形象。我長得有這麼寫意嗎?”
“不寫意不寫意,非常寫實。不要生氣嘛。”
“怎麼能不生氣?來,眉黛給我,我自己畫!”
銀霜一腳踩在馬夫搬來的腳凳上,拿着描眉的青黛,三下五除二畫出一副傾城之貌。
“真不害臊,把自己化成仙女了?讓開,我來!”
江芷一把奪過青黛刷刷刷幾筆,在那傾城的面龐之下勾勒出一具圓滾滾的身姿。銀霜差點咬碎了後槽牙。
“我來我來,我有個好主意!”
秦桑搶過青黛,在那幾句話之後加了幾筆。
“如見此二位江洋大盜者,速速報官,賞銀百兩。”
江芷秦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将大家姑娘的氣度全都抛之腦後。
“你個死丫頭,你嫂子我難道就隻值區區百兩銀子?就算是片成肉拿去攤子上賣,也不止這點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