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趙瑛準備了一份拿得出手的禮物,和瞿秧一起出發去罕答的家。因為此行要為瞿秧牽線罕答,所以瞿秧提出乘她的馬車前往,趙瑛應下了,讓趙真把馬車牽回馬棚,自己上了瞿秧的車。
馬車上挂着白龍圖騰的木牌,在夏日和風吹拂之下搖搖晃晃,風鈴撞擊在車身,上發出清脆的鳴響。
白龍的圖騰。所以瞿秧是南赦國後人,是南赦城主的女兒。
趙瑛多看了一眼那白龍的圖騰才坐進車裡,瞿秧在她身後上車,輕盈的聲音帶着笑意:“趙瑛小姐,留心腳下。”
“好。多謝。”趙瑛低頭,撩起簾子躬身走進車裡。然而就這麼低頭的一瞬,一張潔白馨香的真絲手帕從後側伸出來,蒙住了她的口鼻。
是瞿秧!
她手帕裡的東西,大概是能抑制神經活躍度的迷藥。
趙瑛覺得腦子開始有一點發懵,意識到之後,她連忙拉開瞿秧的手,拔出腰間的短劍要去抵瞿秧的脖子。但她有點站不穩,瞿秧靈巧地退開了。
“是提純的安神藥。”瞿秧的聲音很輕靈,感覺飄的很高,聽起來仿佛浮在天靈蓋上方。
趙瑛一手撐住馬車壁,想要維持身體平穩。但是眼前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你要帶我去哪裡……”
說完問句,趙瑛倒在了馬車座位上。
“睡一會兒,馬上就到了。”瞿秧在趙瑛身邊坐下,幫她擺正睡歪了的頭。
趙瑛在藥物作用下隻覺得昏昏沉沉的,手腳使不出力,眼皮也撐不開。但她能意識到,自己的腦子還留有意識,因為她能感覺到瞿秧做的動作,聽明白她說的意思,隻不過自己做不出反饋。
就像靜脈麻醉的小型手術,腦子其實不是睡眠狀态,但是身體沒有意識。也類似于吃了褪黑素後進入深睡眠以前那段大腦活躍期,腦子裡走馬觀燈一樣過事件,身體卻不能動彈,也沒法說話。
可見瞿秧用的這種藥,和她從陳伋的手下那裡得到的迷藥不同。
陳伋的手下用的是毛曼陀羅種子,曼陀羅含有神經抑制的毒劑,一旦用量大了,就奔着緻死的目标去了。中了迷藥以後,人不是被安眠藥迷暈,而是腦子中毒昏迷了。
而瞿秧給她用的這種藥似乎對身體無害。趙瑛沒有熟睡,這一路她還可以聽到馬車窗外的人聲,能感覺這段路程不算很久,至少前四分之三的路程是在平民區的,能聽到坊間叫賣聲、牛車聲,力夫挑水的粗重呼吸聲。
出城一小段路程以後,趙瑛聞到一種清新的味道,聽見瞿秧在喚她的名字。
“趙瑛小姐,小姐?醒一醒。”瞿秧手持一種清新的熏香,放到趙瑛的鼻子前給她提神。
味道有點像艾草,然後趙瑛醒了。
她醒來之後,自己撐着座位坐起來,隻見馬車的車簾已經被打開,透過車窗看到,瞿秧帶她來到一個熟悉的地方:她被陳伋手下的三個士兵抓來的那座平民院落。
她在這裡殺了那三個企圖□□她的士兵,而現在,他們三人的屍體被挖出來攤在地上,身旁是一個方方正正的漂亮的坑,比王室祭祀坑的規格要小一些,但能看得出王室的風格,想來是罕答的手下挖的。
趙瑛心下收緊,知道這次是來者不善。
她警覺地把手摸到背後,握住腰間的匕首。“這是哪裡?”
瞿秧笑了:“我以為你能看出來,這裡是城外一處廢棄的民宅。”
知道瞿秧見識過她在獵場上獵殺瘋狗的本事,所以趙瑛此刻沒有選擇僞裝成害怕的模樣,因為即使裝了,瞿秧也不會信。
她隻是表現得很虛弱,也很警惕:“你要幹什麼?我好心帶你去拜訪罕答大人,你把我騙到這裡想做什麼?”
“這些屍體和太子妃挖到的幾具屍體一樣,都被人燒毀了面部,可以合理懷疑是同一批人所為。”瞿秧平靜地說,“你知道太子妃挖到的屍體中,有一具屍體雖然面部損毀無法分辨容貌,但還是能認出來是侍衛長官陳伋嗎?”
趙瑛心跳加快,但故作鎮定:“我不知道。”
“他的右側腰有一個疤痕,是幼時沐浴,被滾燙的銅壺燙傷,銅壺上有家族的族徽,疤痕就是一個完整的族徽的形狀。太子妃的家族的族徽,太陽圖騰。”
“我怎麼會知道?”趙瑛眯起眼:“你又怎麼知道的?”
她一面應付瞿秧的問話,一面觀察四周的情形,發現院落的已經被一群黑衣守衛包圍了,以她一個人的能力,是沒辦法從這麼多人之中突圍出去的。隻能寄希望于趙真發現她失蹤,讓趙飛翔帶路來巡她。
或者這一次,罕答會不會再次出現救下她?
瞿秧沒有陷進趙瑛的提問,而是站起身攙扶趙瑛下了馬車。說是攙扶,實際上趙瑛還沒從迷醉效果中完全恢複,等于是被瞿秧架下車的。
“再來看這些屍體,緻命傷都在脖頸,是你獵殺瘋犬時慣用的:割斷頸部血脈,一擊緻命。”瞿秧說。
“瞿秧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趙瑛繼續兜圈子,“為什麼要給我看這些屍體?”
“趙瑛小姐,你認識他們嗎?”瞿秧是一臉可惜的表情,“或者說,他們是你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