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以前設計過的密碼,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卻無論如何也琢磨不透當時的心思,絞盡腦汁,解不出年少的自己布置的謎底。
這事約莫是無可奈何。
幾個小孩充電兩分鐘,活躍五小時。世初淳是充電五小時,活躍兩分鐘。
有人陪睡的情況下,她睡着做惡夢的情況會減輕很多。
不是不做,隻是每當心慌到辨别不出現實與夢境,睜眼看見身邊躺着的人,就能意識到自己逃脫了糾纏不休的夢魇。如此不必在往複的煎熬裡,分分秒秒祈禱自己馬上蘇醒。
穿越前的世初淳,沒有休閑娛樂。每天轉得跟塊陀螺似地,領取低微的工資,擔任上學時課本裡描述的低廉勞動力。
上班苦,上班累,上完班後回到家還不能倒頭就睡。反而睡覺時間越緊迫,越忍不住要做點什麼。倘若閉上眼睛休息,忙得團團轉的第二日就要來臨。
她和每個底層居民一般,整天庸碌個不停,于自身成長卻并無多大助益。光是努力活着,就拼勁了力氣。
白天煩惱起何時能天黑歇工,夜晚躺回床上進入夢鄉。可是每次緊張的睡眠,都好像隻眯了一下眼,鬧鐘就響,隻得迷迷糊糊地按掉時鐘返工。
為了生活而做的工作,到頭來本末倒置,成了為了工作而活。
可惜人終歸是肉眼凡胎,凡夫俗子,做不得絲毫不出差錯,任勞任怨,無怨無悔的儀器。
偏偏像她這樣的人,沒有說不的權利,還有太多太多的人可以代替。
當生活被擠壓為生存,隻靠滿足基本需求度日。其餘時分作為一顆不起眼的小零件,日夜輪轉,維持社會這架大機器的運轉。内心壓抑的情緒遲早會沖垮人身這條大壩,叫人在死亡裡尋找永樂的栖息地。
穿越後,日子好過得多。興許是又返回年少,能讀書上學的時候。同學們個個青春靓麗有活力,她處在在有父母能倚靠的年紀。
家人大概就是這樣,如同平時自然享有的呼吸。尋常吐息着,不以為意,等到一朝失去,方才會追悔莫及。偶然意識到,就有了依靠。擁抱着,就覺得天塌不下來。
偶爾得空能在床上躺着挺屍的女生,會幻想自己是隻鹹魚。
倒不是那個能夠時來運轉,一朝翻身,成龍成鳳的鹹魚,而是方便擺個死魚安樂的姿勢,興頭來了能爆發個突刺。再不濟,被瘋瘋癫癫的婆娘當做尚方寶劍遞給電影主人公,逗上一樂也成。
然每日進程不是擺設,休息沒多久她就得翻身起來為孩子們洗澡。
給弟弟妹妹洗澡是繼喂飯後的另一個大工程。
首先,調試适合幼童體溫的水溫,蓄好水,随機抓一個孩子來洗澡。
而小孩這種生物,似乎通常都不樂意洗澡。
幾個機靈的,聽到她放水就立馬躲起來,她則脫下人皮,對着月亮嚎一嗓子,變成那不懷好意的大灰狼,每次放完水就去随性抓隻肥美無辜的小動物烹饪煮食。
負罪感什麼的……完全沒有。
織田作之助起初不調水溫,差點煮熟她,也沒見他有多大的心理負擔。
她可是次次試過水溫,還裝飾好環境、氛圍,自帶炫光。
抓小孩時,啊……是給弟弟妹妹洗澡時,要裝備好變形金剛、小鴨子等陪同洗澡的玩具,在空間有限的浴室裡,裝點出水上樂園的樂趣,再适時配上一些哄孩子的話。
比如“會洗得香噴噴的哦。”、“洗得香香的,幼稚園的小朋友就會跑過來和你玩呀”、“有小鴨子、變形金剛一起和你洗澡哦!”他們才肯勉為其難地、慢吞吞地,做蝸牛狀,挪出他們的潛伏地。
狡兔三窟,提供五個小孩藏身的地點還不少。真一個個揪,得花不少功夫,他們還會樂呵呵地以為在玩捉迷藏,下次躲得更勤快些。
洗一個孩子少說花費十多分鐘,五個孩子挨個洗下去,一個小時消耗到底。
加上孩子每天愛玩樂、狂流汗,幾乎每天都得洗一次頭。勤快點的家長,每天都要為孩子洗頭洗澡。
一洗完澡,得拿浴巾裹住幼兒的身體,細緻地替他們吹幹濕漉漉的頭發。
有時撞上天氣冷的日子,怕弟弟妹妹着涼,室内開啟加溫的浴霸,就省下些繁冗的步驟。但在具體實施上,還是免不了一個頭,兩個大。
每次洗完,世初淳幾乎全身會被水潑濕。一半是小孩玩水潑的,剩下一半是孩子翻身時溢出的水花濺射,導緻她每洗完弟弟妹妹,就得跟着洗澡換身衣衫。
輪到她洗澡時,本來自顧自躲藏的五個小孩就會齊齊蹲守在大門口,大力拍門,個個鬼哭狼嚎。
他們一口一句姐姐,好似她不是簡簡單單洗個澡,而是在執行什麼危險任務。
十個手掌印透過磨砂材質的玻璃顯現,頗有一番喪屍圍攻的驚悚。加上孩子們哭叫聲又像是田疇野貓叫喚,大半夜聽一耳朵,還是怪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