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老師。”
“嗯?”
“安撫玩偶可以有功能性,但是不享有性功能。老師傳授學生知識的課程,獨獨不包含通過性傳播,還天然具有倫理藩籬,非違背道德者不可逾越。 ”
他像是遵守倫理道德的人?世初未免太高看他。
“您抑或不遵守倫理道德,可您對父親情深義重。單以目前的情況分析,除非您判定我本人嚴重威脅到他的安危,否則您不會輕易對我出手。”
太宰治抱緊枕頭,故作驚恐,“世初居然把我當成安撫玩偶!”
“……我隻是打個比方。”世初淳淺淺地歎息。
誰敢把殲滅敵人,先挫敗對方自尊,再榨幹其剩餘利用價值,最後果斷解決掉的雙黑之一,港口黑手黨操心師當做安撫玩偶。
“看不出來呀~~世初表面一本正經,原來私底下卑陋龌龊,成日盤算着怎麼玩弄我!”
倒打一耙的黑發少年,環抱着雙肩,表現得弱小、可憐、又無助,一副純情少男慘遭寝室色狼非禮的凄惶形象,“啊,難道我今晚是羊入虎口?”
“我的純潔,我的貞操,就要止步于此……”
停,停,見好就收,别演了。再唱大戲,兩個小孩就要被嘀咕醒。不忍直視的女生,比了個噓的手勢。
太宰治借勢讨價還價,“我就沒有晚安吻嗎?”
一副她不答應,他就扯開嗓子,大聲嚷嚷,叫街坊鄰居全聽見,就差當場撒潑打滾耍無賴。當心沒來回翻,仔細壓到真嗣、咲樂。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世初淳支起上半身,翻過兩個小孩。在少年松弛無警備的配合下,制服住大半夜不睡覺淨搗亂的家庭教師。
她左手捂住少年下半張臉,右手壓着人在靠枕前。
細碎的額發遮蓋少女雙眼,昏暗的視野遮蔽她的姿容。唯存在感十足的雙膝膝頭岔開,落在太宰治腰部各一側,以此固定下盤,穩定住身形。
行雲與烏月相攜,繁星同薄霧消隐。
掌控主動權的學生,欺身在上。師徒兩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糾纏,又由始至終保持着不過分僭越的距離,與他們的相處模式相當。
夜闌人靜時,音響景更幽。
被褥窸窸窣窣的摩擦聲消停,孩子們啾唧啾唧的吸奶聲漸起。
太宰治吐出舌頭,舔舐着按住自己的手。
趁女生始料不及,徒然抽回手的空檔,陡然覆蓋他的手一把摁住,繼而沿着感情線的掌紋,悠然地取道到指縫處,雙重手掌的遮蓋掩住他輕洩的笑聲。
他左手攬着學生的腰,虛虛搭着,看似松散,實則強控。行事作風沿襲往常嚴酷的做派,一旦出動,絕不留給對方拒絕的餘地。
女生左肩綁了一天的千股辮松散,尾部捆綁的紅絲帶,欲掉不掉的。太宰治仰視着,鬼使神差地勾下襯得發色如墨的綢帶。
绛紅的長帶慢悠悠地繞着他的食指垂落,三千煩惱絲似懸泉瀑布,飛流直下。在兩個孩子與他們之間,分出一道後天的人工屏障。
他傾心的人覆身,在他微眨的眼皮輕輕一點。
“晚安,太宰老師。”
換季期間,時人多病。五個小孩正是愛瘋愛鬧的年齡,沒人制約,整天跟大草原上的野馬一樣亂竄,少不了磕着碰着,弄得這裡腫,那兒青,哭鬧個不休。
孩子的忘性大,過會全忘光了。繼續鬧騰搗鼓,直到再次發生碰撞。
弟弟妹妹哭的時候,倘若世初淳在場,就會麻溜撈起,拍撫到人情緒平穩為止。她會抽出精力陪他們玩,帶弟弟妹妹吃小零食,以此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最長用的語句是“親親就不疼了。”
孩子們就會委委屈屈地攬着她的脖子,指責弄疼他們的東西壞。
新聞裡記者報導提醒市民注意通風避寒,可不是胡亂吓唬人的。克巳可不就發了燒,世初淳和織田作之助輪流照顧。
開的藥方子内容物苦,小孩子總喝不進去。往往是一邊吐,一邊哭。其餘的孩子們有的圍觀看熱鬧,有的稀裡糊塗地跟着哭。
那場面,再壯觀點就能出演一出活奔喪。
喂藥是件麻煩事,給孩子喂藥,就是麻煩中的麻煩。
得勸說喝一次藥,含半顆糖果,等身體好了就帶他們去遊樂園玩,諸如此類哄人,日後也會實踐的話,花費近一個小時,慢慢悠悠地喂完一次的分量,累出一頭的汗。
等克巳好了,改世初淳病來如山倒,她在醫院診斷開藥,擱家裡吞膠囊,泡沖劑。
勸人容易,自救難。勸弟弟妹妹百遍的話,落到自個這兒,回旋起身,一打一個準。
世初淳吃完藥片,吞好膠囊,就差最後的沖劑,久久不能入口——
沒辦法,屬實是太難喝了。她都後悔沒幹脆點,長痛不如短痛,在醫院簡單直接地來上一針,争取個早死早超生。
人,為什麼不能無病無災,輕松快活地過日子,非得受災受害,嘗遍百苦,以此傳遞隐世者歌頌的人生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