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溫言不語。
崔臻桐繼續說“若裴兄覺得少,也可随我去溫香樓,我賠你個新的頂級爐鼎如何。”
裴溫言想到早已被他燒毀的溫香樓,冷笑一聲“可我要說,他就是宋白玦呢?你能賠我個完整的,活着的宋白玦嗎?”
裴溫言此話一出,崔臻桐已愣在原地。“裴兄,你雖修行近千年,是當世第一人,可這前世今生乃是天機,你如何能知道?倒也不必為了個爐鼎便編謊話來騙我。”
“是會須君傳授的蔔算前塵之術,定不會出錯。”裴溫言抱緊懷裡的師兄繼續說“你與師兄嘴中的崔哥哥完全不同。”
那時,正值宋白玦與裴溫言籌備大婚。
裴溫言家大業大,預計宴請的賓客寫了好幾張白紙。
宋白玦這邊就顯得少很多,除了會須君,便隻有兩個名字。
宋滿盈和崔臻桐。
在宋白玦嘴裡,宋滿盈是黏着他不放的奶團子弟弟。崔臻桐是總給他送飯陪他玩耍的貼心哥哥。
“可便是你們兩個,一個好弟弟,一個好哥哥,害他最慘。”
“你為何能懷善心對天下人,卻偏偏害他一個。一次不夠還要第二次。”
面對裴溫言的逼問,崔臻桐一步步後退。
這居然真的是宋白玦。
他因愧疚将宋白玦弄丢而夜不能寐,日日做善事來贖罪,有了如今聖人之名。
可他居然又害了宋白玦一次。
他經受魔氣在體内亂竄的痛苦多年,最清楚那魔氣有多兇狠,被魔氣浸染有多痛苦。
況且他那日失了理智,行為粗魯,手段兇狠,隻顧着自己爽快,能早日解脫,竟不顧滿地陶瓷碎片,就如此要了宋白玦的命。
崔臻桐看着素玉露出的一小節後背,皆是瓷片劃傷的傷痕。他頭痛欲裂,跪伏于地,愧于聖人之名。
宋滿盈卻捂着臉靠近他“臻桐哥哥别聽他胡說,宋白玦是殺了你我父母的大魔頭,用他換你性命是應該的,你不必愧疚。”
裴溫言打斷他的話“城是魔尊圍的,人是亂民動手殺的,如何能怪罪到宋白玦頭上。”
“我看你是不敢找魔尊複仇,又不敢對你身後這些愚民動手,便隻能把氣撒在我師兄身上。”
參加婚宴的好多靈首城百姓,好多是當年沖進崔府宋府動手殺人的百姓的後代。本還湊近了看熱鬧,此刻聞言,吓得統一後退了好幾步,生怕宋滿盈來找他們複仇。
宋滿盈一時語塞,裴溫言便繼續說“魔尊活着的時候,你害怕他的實力不敢動手,魔尊死了,你無處尋仇,便隻挑着這個長的像宋白玦的欺負。”
“還有你們。”裴溫言對屋外站着的百姓喊道“你們害怕什麼?他們不敢傷你們的。他們還要留着你們好代代傳誦他割肉救人的典故,好叫他繼續成聖,受人敬拜呢。”
宋滿盈反駁道“臻桐哥哥是真心為民,絕無私心。”
裴溫言玩味一笑“那你呢?你學醫真的是為了百姓,還是隻是為了能配的上崔臻桐,造一段神仙眷侶的騙局。”
“況且,你心術不正,學來的醫術全用來害你親哥哥了吧。”
裴溫言把宋滿盈怼的再開不了口,一點也不像平日沉默寡言的宗主大人。他恍惚一瞬覺得是他師兄附了他的身,才叫他突然如此能言善辯。
宋滿盈與崔臻桐身上有會須君留下的護身陣法,裴溫言如今還不知道如何破解,隻能将懲戒二人放到以後。
但師兄受的委屈也不能白受,于是裴溫言飛身上崔府門楣之上,一劍挑下“天下第一善人”的牌匾,摔在宋滿盈與崔臻桐眼前。
“你們不配挂此匾,如今本尊便替你們摘了。至于其他的賬,我們來日再算。”
踏雲門還有葉長老的事情還未搞清,裴溫言準備回去先處置了他們再說。
于是一聲哨響,裴溫言來時所乘大鳥已來到裴溫言身前,裴溫言小心抱着素玉的屍身,在宋滿盈不甘心的大喊大叫中,踏上了大鳥。
宋滿盈隻得先回身看看崔臻桐的情況。
崔臻桐依舊雙手抱頭,痛苦的跪在地上。
宋滿盈一手捂着臉頰,一手撫摸着崔臻桐的後背“他走了,臻桐哥哥我們繼續大婚的儀式吧。”
崔臻桐擡頭卻說“滿盈,我們解除婚約吧。”
宋滿盈不可置信“為什麼?是因為我容貌有瑕疵了嗎?我可以治好的,你知道我醫術很好的。”
崔臻桐搖頭“為什麼不告訴我那一晚的是素玉?為什麼要冒名頂替?”
宋滿盈卻沒有絲毫愧疚“這有什麼區别,他也是我找來的,歸根到底還是我救了你,不是嗎?”
崔臻桐又一次搖頭“不,這不一樣。我欠他太多,已經還不清了。”
“我愧對于我的道心,已配不上天下第一善人的稱呼。”
言罷,崔臻桐抽劍出鞘,将地上的牌匾劈成四塊。
“至于你我,也該分開,各自想想了。”
宋滿盈還想挽回,可無論他如何呼喊,崔臻桐都不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