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考慮的,謝謝。”
說罷,佐木明将今井福送他的青紫色綢緞纏繞在手臂上,深鞠一躬向她道别了。
相比起太宰年少時的玩伴久牧迦德納和中原中也的好友佐木明,對于□□道夫的勸導單憑今井福一人就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
“小福,道夫畢竟是我的兒子,由我來吧。”
“鸢子,我知道你愛子心切,可萬一道夫他不相信你還沒有消亡的事實你該如何?”
“你就放手讓我去做吧,我有把握,就像當初放走中也那樣。”
“好吧,我這就去找他。”
今井福剛要邁開步子去金烏公園,□□鸢子馬上攔住了她。
“不,不是金烏公園。”
今井福停下腳步,她疑惑道:怎麼會,我記得他會間隔性地去彙森咖啡廳和金烏公園,難不成他現在改變主意去了彙森咖啡廳?
“都不是,是□□家的空中樓閣。”
心感詫異,但今井福還是決定相信□□鸢子的直覺,她加快步伐,朝□□家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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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太田靜子走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兩人暫時留在了太田家。雖然同住一間房,同睡一張床,但總是無人肯打破沉默去說第一句話。
總要有人開口,太宰治心想小矮子一定會是第一個妥協的人,于是他堅持不與中原中也講話。
時間流逝,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太宰治開始焦躁不安,他甚至開始揣測中原中也不和自己說話的原因。
猜疑、冷漠,畏懼……一系列的想法在太宰治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但他始終想不到答案。他搞不懂,為什麼這次事情的發展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為什麼中原中也對自己不理不睬還那麼平靜。
太宰治終于按耐不住了,他打算主動出擊。
“中也……”
“什麼事?”
中原中也正埋頭刷着碗,他沒有看太宰治一眼,隻是專心看着自己手中的瓷盤。
“中也,靜子走了,我們也沒必要一直待在這了吧?”
中原中也放下手中的碗,擰緊水龍頭,轉身看向太宰治。
“太宰,靜子小姐她……不是被你趕走的吧?”
“果然,我在你眼裡是那麼卑鄙不堪。”
太宰治攤攤手,他挽起上衣袖子,冷笑道:“難道不是嗎?誰曉得你那陰暗的腦袋在盤算着什麼?”
“中也,如果我說不知道呢?你還要堅持認為是我逼走了靜子?”
【你有多麼耀眼,此刻就多麼傷我的心。】
太宰治從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何模樣,反正如何修飾表演,不過是白費力氣,世人終歸是不能接納他的。
原以為中原中也将是個不一樣的存在,可現實又是那般啪啪打臉的存在。
【既然你不信我,又為什麼要白費口舌來問我呢?難道我對你說的話那麼廉價嗎?】
太宰治從未這樣絕望過,他相信黑暗之後會有黎明,但那并不屬于他。他曾幻想中原中也是自己的神明,等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們早就不知道在何時漸行漸遠。心髒像是縮了水的劣質衣物,不停收緊,不停抽痛……就在太宰治感覺他快要窒息的時候,中原中也輕抿着唇,對他提出的疑問做出了回答: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了,拍檔。”
中原中也沖太宰治微笑着,那笑容瞬間把太宰治萎縮的心填滿了。
“拍……檔嗎?”
“當狂風呼嘯而來,我們聯手終止它肆虐而行,共同享有風雨後的那份甯靜,不就是拍檔嗎?”
“中也,沒想到是我輸了啊。”
太宰輕歎,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認為中原中也對自己已經失望透頂,絕不會再多看他一眼。可如今的拍檔二字又是那麼真實,那代表了中原中也對他的認同。
“啊?你在說什麼?”
“哈哈,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問啦!”
“可惡,混蛋太宰啊!”
于是乎,動身離開太田家的前一天,太宰治被中原中也暴打了一頓。
空中樓閣裡,□□道夫蹲坐在一級石階上,他雙手指尖相互摩擦,似乎有些躁動不安。
“道夫小鬼,在這傻坐着幹嘛呢?”
行動敏捷的今井福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了空中樓閣的最高層,她彎眉輕笑,與這個多年未見的晚輩打着招呼。
“今井,福夫人!”
“沒錯,我就是傳聞被荒神所殺但其實是為他所救的今井福。多年不見,寒暄就沒必要了,今天我來主要是想讓你的母親和你說幾句話。”
“什麼?母親,母親她還活着嗎?”
一談到□□鸢子,□□道夫立刻來了精神,他雙膝前傾,就着剛才的姿勢跪在了今井福的面前。
“如果您真的保住了我母親的性命,那麼讓我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哪怕是死!”
“傻孩子,母親怎會讓你舍棄性命救我?”
□□鸢子的聲音從今井福的身體發出,吓得□□道夫一個踉跄差點跌倒在地,他皺了皺眉,滿臉疑惑地問道:
“您是……母親?您真的還活着?”
“嗯,是我。不過道夫,母親的□□已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确是死了,要不是有你今井阿姨的幫助,或許我們再難有機會這樣心平氣和地在一起講話了。”
“母親,母親您真的還活着?太好了母親,您回來吧,我想您了,以後我們就脫離□□家再也不回來了好不好?我也不報仇了,我們母子在外面過我們自己的生活好嗎?”
跪在地上的□□道夫雙腿蹭着地面,一點點朝自己的母親那裡移去。
借助今井福的身體,□□鸢子少有地看到了兒子的狼狽模樣,她略微彎了彎腰,扶起了地上的□□道夫。
“道夫,母親最大的痛苦,就是不能陪在你身邊,從小一個人長大,辛苦你了。”
“母親,别說了母親,都是我不孝,以後我會永遠侍奉在您身邊的,請母親原諒我!”
□□道夫的臉上滿是淚花,像極了做錯事後害怕受罰的天真孩子,也像透了被現實無情鞭撻的可憐少年。他頭上的面具不斷晃動着,最後竟在“崩”的一聲脆響後掉到了地上,被撞擊劈成了兩半。
面具底下,少年的面容幹淨清爽,完全沒有當初與佐木美對峙時那樣恐怖的鬼刹樣貌。見此情形,□□鸢子笑了。
“道夫,看來你已經打破家族封印了。”
“家族……封印?”
“嗯,當這面具崩裂的那一刻,你就具備了繼承□□家家業的能力了。不過你父親尚在,你還不能接替他的位置。”
“不可以接替他,那殺了他總可以吧?這個抛妻棄子的混賬男人,活着也毫無意義。”
談到自己的父親,□□道夫不覺嗤笑。在他的印象裡,□□慶一郎不過是一個利用妻子上位的無能男人,根本不值一提,自己的母親應該仇視他才對。
“不,你的父親是這世上最愛我們的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以後我會解釋的。道夫,現在母親需要你的力量,你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嗎?”
“當然,母親您盡管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去達成!”
“好,道夫,接下來我就與你講講我們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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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中對父親的積怨極深,但想到那個為自己舍命的母親,□□道夫還是答應了她的交代給自己的事。
一切安排妥當後,兩人借助異能并肩走出□□家的宅邸,□□道夫含淚與母親告别,他手執一條墨色緞帶,正式開始了屬于他自己的修行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