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有些人生氣是不值得的。
常羽不想生氣,可耐不住常子顯一次次湊上來,他想,他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他隻需要再等兩三天,讓常青肅把常子顯帶走就好,如果他不帶走人的話,他就算徒步下山,也要離開這裡。
昨天剛下過雨,山地車車鍊子上的油都要被淋沒了,騎個幾分鐘就掉鍊子。
他好不容易到了昭瓷,盯着那緊閉的大門,突然有種回家的喜悅。
“馮鈞!!我來了!!”常羽拍門大喊,正要喊第二聲,他聽見裡面傳來了腳步聲,便收手老實站在一旁。
男人安安靜靜地打開門,一道門檻冷冰冰地擋住兩人之間,常羽看見馮鈞,一股子說不上來的心酸親切感湧了上來。
他抱緊懷裡的包,裡面的零食袋沙沙作響:“鈞哥,讓我住昭瓷住兩天吧。”
他鼻子一酸眼淚險些砸下來,但他會裝也會忍,多眨兩下眼神色就恢複正常。
馮鈞看了他幾秒,讓開路:“還是之前那個房間。”
常羽忙不疊側身進去,心中一遍遍感慨還是山裡人淳樸厚道。
他本想着馮鈞會問他發生了什麼,但是男人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常羽跟在馮鈞身後回了房間,大概是太累了,他記不清自己說了什麼,隻知道自己一挨到床就躺下來。
再一睜眼,外面天黑了。
常羽把昨晚沒睡的覺補回來,睡醒之後腦子嗡嗡的,他抓了把略長的頭發,遊魂一般晃悠到正堂。
男人還在工作。
常羽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道:“鈞哥……有沒有飯。”
餓死了。
他承認自己來馮鈞這裡是來打秋風的。
馮鈞擡頭看了他一眼,暖黃的燈光也遮不住常羽慘白的臉,整個人蔫蔫地坐在椅子上,眼皮一垂,可憐兮兮的。
他抿緊嘴,想說什麼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在常羽覺得自己要低血糖的時候,男人終于做好了飯,常羽坐在桌前,他兩眼放光,狼吞虎咽地往自己嘴裡塞。
因為時間急,所以大多都是素菜,但馮鈞廚藝好,常羽吃得兩眼淚汪汪:“太好吃了——”
馮鈞手指微動,望着常羽鼓囊囊的兩腮,明明還沒咽下去,那筷子還在不停地往嘴裡塞。
他語氣平和:“上次怎麼沒來。”
常羽眼睛一眨,眼眶又酸又漲,手裡的筷子飛快地往自己嘴裡塞東西。
他本想一口咽下,但他嗓子眼淺細,他手指一僵,馮鈞觀察入微,趕緊把桌子底下的垃圾桶拉過來。
“嘔——”常羽一口全吐了出來,連連幹嘔好幾聲,再次擡起頭時,眼睫毛上都挂着淚珠。
馮鈞晃過他的眼,連拽兩張抽紙打算給人遞過去。
常羽錯會了意思,把臉向他那邊湊了湊,手卻沒有伸過去。
馮鈞頓了一下,親自給常羽擦了擦嘴,薄薄的紙張無法阻擋柔軟的觸感,他垂着眼,視線沒有亂瞥,指尖燙得厲害。
擦的時候不敢細看,手挪開之後,又不由自主地盯住紅豔豔的嘴唇。
“上次有人過來了,我不好走開。”
常羽攥緊筷子,想傾訴想抱怨,嘴剛張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默默地往口中送了一口飯,心中嗤笑。
他吃飽喝足,後知後覺有了愧疚感,裝模作樣地問:“我這樣住你家,會不會太打擾你了……”
他細想,自己大概隻會吃喝玩樂,他自己的銀行卡在家裡沒有帶,想支付一筆錢也有心無力。
馮鈞低哼一聲:“我說打擾,你就不來了?”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
常羽坐直身子,兩隻手去摸馮鈞的手,認真道:“不行啊,我也不想一直來打擾。”
“但是我在山上就跟你一個人好,所以鈞哥人這麼好,還是先忍忍我吧,等我哪天真下山了,你就見不着我了。”
這句話不知道戳到馮鈞哪裡的痛處,常羽說完,馮鈞臉上的笑就淡了,他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起身收拾桌子:“我把東西收拾了。”
常羽也要跟着幫忙,剛把桌子上的碗端起來,就被馮鈞接了過去,端起桌上的餐具,轉身離開了。
常羽看出他心情不快,陷入了沉思。
是自己臉皮太厚了嗎?嫌棄自己死皮賴臉地留在昭瓷、蹭吃蹭喝?
剛才還好好的,他哪句話說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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