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人如今就在盛平王府住着。
傳言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一時間甚嚣塵上,蓋過了貴妃有孕的風頭。
王府之中,白霜憂心忡忡地望着于歸。
她這幾日傷勢恢複不少,總算可以下床行走,于歸見今日天氣好,便扶着她去園子裡走了走。
卻不曾想剛好撞見幾個下人在議論此事。
于歸聽完臉色頓時就白了,将白霜送回房就想去找晏秋池商議,但晏秋池偏偏不在府中。
見她一直呆坐在窗前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白霜握住她冰涼的手,喚了聲:“小姐?”
于歸沒有注意到,她在想這個傳言究竟從何而起。
死而複生的謊言被揭穿,但穩妥起見,于歸臉上的易容仍然沒有洗掉。
她也是前幾日才知道,當初羌雲給她的香膏,并非什麼護膚養顔的秘方,而是加固她臉上易容的。
師兄妹二人并未提前商量,卻心有靈犀地做了同樣的事,才能将她一步步騙到如今。
節華每隔七日給她熬的藥,亦是為了維持她體内枯木丸的效用。
如今這世上知道盛平王府的孤女衛青青,就是尚書府大小姐沈于歸的,數來數去,也隻有這幾個人。
晏秋池、節華、羌雲、沈時章、白霜,還有……姜止月。
會是她嗎?
太甯殿中,宮人皆被打發了出去,隻有兄弟二人相顧無言。
晏秋池沒料到皇兄召他入宮,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讓他處理掉沈于歸。
他自然不會答應,二人就此對峙着,誰也不肯讓步。
不知過去了多久,晏明川合上手中的折子,擡眸瞥了眼弟弟的神色,淡淡道:“你身為親王,應當顧全大局,怎能為一個女子沖動至此?”
“皇兄和我提大局?”晏秋池冷笑一聲,“當初正是為了顧全大局,為了朝堂平衡,我才會舉薦沈于歸為後。親手将喜歡的女子推向他人,結果是她死于非命,這樣的教訓一次就夠了,這一次,我絕不會允許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他承認當初的事他有私心,那個時候他對于歸也并未有如此深的感情,但不妨礙他此時嘴上言辭鑿鑿。
反正皇兄并不知他究竟何時對于歸動的心。
“臣弟如今唯一的心願就是沈于歸必須活着,完好無損,開心自由地活着,還望皇兄成全。”
晏明川揉了揉發疼的頭,歎了口氣,還欲再說,晏秋池卻打斷了他:“更何況,皇兄憑什麼來指責我?你一心将姜貴妃扶上後位,難道也是為了顧全大局不成?”
“放肆!”提及姜止月,晏明川驟然變色,明黃色的卷軸被随手抄起砸向階下之人,晏秋池當即下跪,但脊背依然挺直,臉上也沒有絲毫後悔之意。
見他頭上青了一塊,晏明川下意識要喚太醫,但見他眼中倔強,硬生生忍住了。
他不欲争辯是非對錯,隻說目前的事。
“如今外面都在說些什麼,你應該心知肚明,從前我可以不追究,可事到如今,總得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晏秋池的确知道。
無非就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金屋藏嬌,盛平王難不成是已經瘋了,才能做出如此悖逆之事?
但那又如何?
想要交代,有一千種一萬種法子,根本不需要犧牲于歸的命。
“何況你以為這流言是什麼人放出來的?又是什麼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皇兄知道是誰?”
晏秋池心中起了殺意。
晏明川心中自然有懷疑的人選,但尚無證據的事,他不會輕易出口。
“對方揭發此事,必然還有所圖,不如就順着他們的心思,也好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在作亂。”
二人素來默契,晏秋池頓時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兄如今隻需按捺不發,背後之人必然坐不住,就看先跳出來的會是什麼人。”
“接下來幾日,你就先待在宮中,要做,就幹脆做得再徹底些,不先放些餌出去,那些魑魅魍魉怎敢露頭?”
*
直到晚間,于歸才收到晏秋池派人傳回來的消息,信中隻說他要在宮中暫住幾日,讓她照顧好自己,不必擔憂。
但這一去就是三天。
外面的流言傳得越發不堪,宮中卻始終沒有任何消息傳出。
早朝時有大臣試探着提起此事,皇帝隻說:此乃吾家事,卿多言了。
聽在有心人耳中,無疑是表明了皇上的态度。
否則以皇上往日對盛平王的寵信,隻會将人罵一頓,斥責此等無稽之談。
看來盛平王此次估計是難以脫身了。
聽着這些讓人打探來的消息,于歸坐立不安。
一邊安慰皇上并未處置晏秋池,也沒派人來抓她,或許并未将傳言放在心上,一邊又忍不住去想晏秋池如今在宮中是個什麼情形。
好幾次她都想入宮,卻都被管家和許長史攔下。
他們都說這個時候她更不能露面,還是乖乖待在府中等消息為好。
但三日已經是于歸的極限,第三日午後,她再也等不下去。
不行,她不能坐視晏秋池受她牽連,就算有人該對此事負責,那也應該是她。
打定了主意,于歸叫來莫午,請他幫忙照顧白霜,若是三日之内她和晏秋池都沒有回來,他就先帶白霜離開洛陽,王府中人,能送走的也盡數送走。
莫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跪在她跟前勸道:“以陛下和主子的情分,他一定不會對王爺怎麼樣的,反倒是姑娘,您現在不該入宮,如今正是風口浪尖,不如屬下先帶您出去找個地方避避風頭?”
他圓圓的臉上滿是堅毅,于歸越發覺得把白霜托付給他是個正确的決定。
此去前路未蔔,她得先把身邊人安排好。
“我心意已決,去替我找輛馬車送我進宮吧,從後門走,不許告訴管家和許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