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淺懷不耐煩地回頭。
“怎麼了?”
陳浩已經被打發走了,祁韋拿着本子從講台那頭走過來,他扶了扶眼鏡道。
“我把他安排到周五了。”
虞淺懷冷淡地說了句。
“随便。”
許是覺得祁韋無辜,她又緩了緩神色,目光從他臉上掠過。
“謝謝你。”
祁韋唇角輕牽:“沒事。”
虞淺懷抱臂走下講台,祁韋追在後面。
“一起走嗎?”
她側了下頭:“都可以。”
祁韋等她收拾好東西,兩人一起出了教室。
出門前,虞淺懷在黑闆的清潔名單後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今天情緒低落,一路上不怎麼說話,祁韋努力活躍氣氛。
“你這次進步好大。”
她眸光平靜,古井無波道。
“因為我高考本來就是意外,平時考試和這差不多。”
“怪不得,”祁韋恍然大悟,“我就說嘛,怎麼可能那麼差。”
他這話雖有些奉承的意味,但内心其實暗暗震驚。
沒想到虞淺懷的實力比他想象中強多了,隻随便一考就不比差他多少分了。
祁韋突然感受到了某種危機。
但奇怪的是,他反倒覺得她更有魅力了。
他覺得這個女孩好像那種一直給他驚喜的禮物盒子,今天打開是這樣,明天打開又是那樣,永遠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麼。
兩人走到四樓和三樓的交界處,一個清瘦颀長的身影正款款上樓。
夏高嚴邁着他的一雙大長腿,一步一步走上陰涼的台階。
手裡還攥着那張複印好的卷子。
虞淺懷見是他,面色微微一沉。
她一雙峨眉輕擰,心裡升騰起一股躁意。
夏高嚴猝不及防撞上她的目光。
清潤眼眸剛盈出的灼熱立刻被她身側的人澆了個通透。
怎麼又是祁韋?
一股失落湧上心頭。
祁韋大方地打招呼。
“夏同學,這麼晚了還沒回去嗎?”
夏高嚴淡淡回應。
“嗯,複印了點東西。”
祁韋眼尖地看見了卷頭上的水印。
“喲,是揚帆的卷子嗎?這麼早就開始刷題了,牛。”
祁韋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夏高嚴勉強勾勾唇角。
心早已不在這卷子上面。
虞淺懷從試卷上移開目光,胸中的煩躁愈發強烈。
這個什麼揚帆模拟題,怕不是他今天在溫念那裡讨到的“秘籍”。
有了英語課代表的助攻,學習都變積極了吧,不然怎麼這麼晚還去複印卷子?
她别開目光,刻意走快幾步,和祁韋拉開三四個台階的距離。
祁韋緊随着虞淺懷的步伐節奏,趕緊和夏高嚴告别。
“那我們先走了啊,拜拜夏同學。”
聽見這個稱呼,夏高嚴心頭一緊。
“我們”?
他們?
他敷衍地點點頭,木然地走完台階,拐進走廊。
等他回到教室的時候,才發現由于剛剛指間無意識的用力,卷邊已經被他捏得變了形,變得皺皺巴巴的。
“同學,我要關燈了,你什麼時候走?”
值日的同學在講台邊上問他。
夏高嚴擡頭。
“你走吧,我來關就好。”
“那好吧。”值日生背上書包,從前門離開。
對方走後,夏高嚴的目光落在黑闆角落的清潔名單上,他發現末尾處增加了虞淺懷的名字。
整張名單歪歪扭扭,像小學生寫的。
他看了一會兒,最終垂下頭,把弄皺的卷子一點一點地撫平。
**
從教室到教學樓門口的距離不算很遠,所以祁韋還沒弄明白虞淺懷為啥逃課兩人就告了别。
其實她也不想讓他弄明白,所以故意一句話拐十八個彎地答他。
祁韋這個人,目的性太強,太急于想要了解她了。
這讓她有點退縮。
自從學業愛情雙失敗之後,虞淺懷就從自信型人格轉變為回避型人格。
這個問題在感情上尤為嚴重。
在被宋佑斯羞辱式分手的那段時間,她甚至連鏡子都不敢照了,覺得自己醜到爆炸。
走在路上,感覺每個人都比她好看,比她優秀,比她出衆。
就算碰到客觀上确實不如她的人,她也能暢想别人的美好人生。
覺得平凡的人亦有平淡的幸福。
世界在上升,隻有她在下沉。
自己那所謂的優秀,不過是不具名的滄海一粟,被水輕輕一淹就沒了。
所以畢業後的那個暑假,她是帶着一種很複雜的感情睡了夏高嚴的。
那時她發完酒瘋,吐了整整一個馬桶,在酒店的床上瑟瑟發抖地裹着被子,感覺下一秒就要去見太姥。
她看着寸步不離地守着她的夏高嚴。
看見他布滿青筋的白皙的手,還有那雙因為擔憂而憔悴的濕漉漉的眼睛。
那修長筆直但憋屈地折在矮凳前的腿,還有微微敞開能看到鎖骨的領口。
虞淺懷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眉頭輕蹙,嗓音嘶啞地問他。
“夏高嚴,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對方那張清秀的臉立刻關切地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