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牛仔短褲和淺色T恤,栗色的長卷發被她向上挽起紮了個丸子頭,兩隻手各拖着一隻大箱子,背上背着一沒什麼時尚可言的黑色大書包,像龜殼一樣鼓起來,看上去塞了不少東西,除此之外,她身上還有一斜跨的小包,組合在一起就是一疲累旅人的打扮。
她還沒看到初盛嘉和韓秉宗,走起路來也慢吞吞的,中途甚至停下來低頭拿起手機發消息。
韓秉宗下意識瞥了眼自己的手機,工作信息都已經被他屏蔽掉,此時手機安安靜靜紋絲不動。
回過神後他就覺得自己的行為挺好笑。
但初盛嘉也沒收到消息,不知道初昕在給誰發。
直到她走近了,擡頭看過來之際,初盛嘉揚手擺了擺,初昕才看到他們,臉上瞬間洋溢起明媚的笑容來,拖着行李箱加快了步伐。
等她走出出口,初盛嘉與韓秉宗迎上去,初昕撒開兩個行李箱跳起來給了初盛嘉一個大大的擁抱,“爸爸,想死你了!”
初盛嘉慈和地笑,“你怎麼瘦了那麼多,臉上都沒什麼肉了。”
韓秉宗已經接過了兩個被主人撒手的行李箱,掂了掂,說:“你這都塞了多少東西?那麼重,直接郵寄不就好了,拖這兩大個,不嫌累麼?”
“我看正好塞得過,就索性一塊兒帶回來,郵寄多廢錢。”初昕道。
她回頭轉向韓秉宗,稀奇地看他,“韓老闆居然親自來接我,有點兒受寵若驚呢。”說話間,她誇張地手掌放上心口。
接着,她又上下打量他幾眼,添道:“還打扮得人模狗樣。”
今早出門前試了好幾套衣服的韓秉宗嘴角抽了抽,轉而又說:“你背後這包重不重?都鼓成什麼樣了。”
初昕聞言掰着背帶訴苦道:“重,肩都要酸死了。”
韓秉宗上前一步要幫初昕拿背包,不過被站在初昕側後方的初盛嘉率先拿了下來,他拎着背包掂了掂,“這麼重,肩不酸才怪,郵寄就行了嘛,幹嘛累着自己。”
初昕:“真的很貴诶。”
父女兩個邊說邊手挽手往外走,韓秉宗拖着兩個行李箱跟在一側。
他笑道:“初大小姐居然知道省錢了?”想當年大學的時候,初昕零花錢不夠用,沒少在他這兒打秋風。
初昕回頭道:“這不是窮嘛,韓老闆發達了也不接濟接濟老朋友。”
一來一回互損下,那股熟悉感便悄然回到了他們中間,就好像,哪怕曾經決裂過,哪怕時間與距離曾将他們阻隔,但初昕與他,始終都不曾疏遠改變。
初盛嘉随即說:“錢不夠用問家裡拿呀,不用省着。”
初昕笑嘻嘻的,“沒有,我夠用,跟阿宗說着玩呢。”
韓秉宗側頭看去。
初昕确實瘦了許多,臉上的嬰兒肥不再,下巴尖尖的,看上去多了幾分成熟,畢竟也到了奔三的年紀,隻是她的笑容與從前一模一樣,一笑起來,依然是滿滿的少女感與學生氣。
那笑容太感染人,韓秉宗眸色一動,嘴角不自覺跟着翹起。
三人坐上車。
初盛嘉随手把背包放到了副駕駛座上,初昕和韓秉宗兩人就都坐進了後座。
豔陽還沒退下,在西南邊灑下一片金光。
回去的路上初盛嘉有問初昕一些她的學業相關,也問起了她之後的打算。
初昕道:“我之前就申請了省口腔醫院,也視頻面試過了,說是這幾天會有結果,應該問題不大。”
韓秉宗問:“不去你媽媽那兒?”
初昕撇撇嘴,“我在家受虐還不夠嗎?”
“怎麼說話呢,被媽媽聽到她可要傷心了,”初盛嘉道,“不過,确實先去公立醫院更好,先在公立醫院待幾年,攢攢資曆,評評職稱。”
聊着聊着,韓秉宗就發現初昕說話越來越懶洋洋的,到後來直接眼皮開始打架。
“困?”他問。
初昕打了個哈欠,“好累。”
初盛嘉道:“這幾天沒什麼事兒吧?就在家歇着,倒時差,緩緩人。”
初昕:“琳琳說晚上有接風宴。”
沒被邀請的韓秉宗眼皮一動。
他啧了一聲,“她都住進醫院待産了吧?再說你長途跋涉這麼累,接風宴不如推後兩天再辦,好歹先把時差倒過來。”
初昕緊接着又是一個哈欠,打完了才慢吞吞道:“琳琳說推後兩天她可能就要生了,得趁着還沒生,趕緊把接風宴先辦掉。她訂了醫院附近的一家餐廳,說隻是一餐飯的工夫,出來一會兒沒事。”
初盛嘉“哎呦”一聲,不太贊同,“不是說琳琳有點兒胎位不正嗎?還是小心點兒為好。”
初昕:“我也這麼說,要不還是讓她取消吧,正好我也困得很……”她說着說着,就閉上了眼,似乎下一秒就已經入睡。
初盛嘉與韓秉宗都不再說話。
後半程車内安靜得隻有空調出風口簌簌的聲響。
韓秉宗把後座的空調風速調小了些,出風口也沒再對着初昕吹。
立交橋的一個盤旋轉彎,讓初昕的整個身子都斜着掉了下來。
她大概是真的疲累,睡得熟,身子倒了也沒醒,腦袋就這麼掉到了韓秉宗的肩頭。
韓秉宗之後的一路都沒再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