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晉江文學城
陳秋秋的心一驚,手肘一抖,筷子應聲落地。
她連忙彎下腰去摸掉落的筷子,目光在桌布下頭來回逡巡,那隻鑽進别人褲腿裡的皮鞋,被她看了個正着。
陳秋秋的嘴唇抖了抖,那隻腳已經從褲腿裡收回來,正正經經地落在地上,矜持地離開了另一雙腿。
矜持的和豪放的。
陳秋秋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用哪個詞來形容眼前這兩個人。
陳秋秋擡起臉,司盛已經徹底直起了身子,正在往李廷雲的碗裡夾菜。
李廷雲安靜地埋頭吃,司盛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
陳秋秋眉眼轉動。
從李廷雲看到司盛的第一刻,她一直以為是李廷雲的喜歡更多,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錯了。
她被世俗的眼光禁锢,以為獵人又高又大。
誰知道獵人換了皮囊,裹着一層羊羔皮,把心眼不多的大金毛圈進自己的陷阱之中。
後背寒飕飕的,陳秋秋看了眼色,不敢多留,她接了個鬧鐘,借口家裡有事,起身拿上包包溜到了門口。
躲在牆後面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
照片裡隻有司盛半張绯紅的側臉,和李廷雲埋頭痛吃的背影。
看似毫無相幹的兩人,就這樣和諧地坐在一塊,毫無違和感。
李廷雲醉了,司盛也沒必要再裝下去。
司盛平常不喝酒。
那些老東西不配他喝酒來拿下生意。
實際上他不僅可以喝酒,甚至千杯不醉。
陳秋秋的小把戲在他面前,根本入不了眼。
如果不是知道陳秋秋沒有壞心思,司盛今天絕對不會讓陳秋秋就這麼走出去。
司盛發現李廷雲不知道何時已經停下了筷子,碗裡的東西已經清空,側着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眼睛一瞬不停地盯着他的臉。
“你看什麼?”司盛啟唇,向來冷淡的語氣裡帶着些許不自在。
李廷雲眼神炙熱,目光被泛着水光的薄唇吸引着,幾乎要貼上去,他擡起手點在上面,“這裡,好看。”
舌尖抵住壓根,司盛感覺喉頭有點幹癢,李廷雲的眼睛太純潔清澈,讓他敗下陣來。
他站起身,旁邊的李廷雲也跟着站起身。
“你醉了。”司盛下了定論。
李廷雲不說話,隻一門心思看着眼前的人。
今晚的酒很奇妙甜絲絲的,不像那天晚上的酒,抿上一小口,就讓人頭疼欲裂。
李廷雲百分百确定自己沒有醉,他能動,也知道面前的人是誰。
他擡手緊緊抓住小老闆的手腕,眼睛一眨不眨,“小老闆喝醉了,要帶小老闆回家。”
司盛心頭一震,面部的肌肉繃緊,胸腔有股子莫名其妙的東西在亂竄,橫沖直撞,猶如即将沸騰的水,就差一把火就要冒起泡來。
他不是個好人。
下了決心以後,他沒有一點猶豫,不用過多打聽,就知道了他們今日相親的地方。
他洗了澡,換了衣服,梳了頭發,戴了袖扣,噴了香水。
香水的名字叫“邂逅”。
薄霧般的香水飄在空中的時候,司盛對着鏡子勾了下嘴角,弧度很淺,帶着“讓山就我”的決心。
飄揚的香水落在肩上,散發着一股奇妙的香氣。
這香水不應該叫“邂逅”,應該叫“勾引”。
對,他想害李廷雲。
他已經踏上了那條船,絕不可能自己一個人上。
是,李廷雲是無心,不怪他,和他沒有關系。司盛這麼勸過自己,在聽到陳師傅說李廷雲要相親以後,他反反複複地在腦海裡糾正自己,放過李廷雲。
和他有什麼關系呢,就當是一場夢好了。
可,憑什麼?
憑什麼和李廷雲無關?
司盛的目光落在李廷雲緊緊握在他手腕處的手掌上,那手幹燥、粗糙、溫暖、有力,一隻手掌就能握住他兩隻手腕,将他釘死在……
司盛收回目光,呼吸有些急促,餐廳的空調跟失效了似的,讓人滿頭滿腦的煩躁,燥得頭發尖都在冒着火。
是他,送他紅色的玫瑰。跟不知道送人紅色玫瑰是什麼意思一樣,大張旗鼓地讓他最親近的朋友帶給他,赤裸裸地向他求愛。
是他,送他矯揉造作的小蘭花。一淋了雨就跟受了委屈似的,在他面前垂頭乞憐,讓他無端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