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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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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靜勝冷冷注視陳清源片刻,最終帶着不甘與怨憤無言轉身離開。

走出一段,她抹了把臉上的淚痕,不動聲色掂掂手中荷包,沉甸甸的,估摸裡面銀錢不少。

她一時竟有些想笑。

不是為暫時的逃出生天感到慶幸,是覺得一切太過可笑。

真夠諷刺的。

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反其道而行之這般好用。

心懷惡意之人,當真十分擅長拒絕别人的哀求。

所以啊,她要哭求他們下水救人。

要聲稱自己害怕再逃。

要裝作心如死灰,一心求死……

果然,效果出奇的好。

又哭又鬧做了大半夜的戲,已近破曉,淡青色的天幕鑲嵌幾顆寥落殘星。

曲靜勝身心俱疲,可是她片刻不敢停歇合眼,按照記憶裡的路線,徑直趕往積善坊西市。

成功脫身不意味着安全,相反,從此刻開始,才是真正的逃亡。

景佑帝不會放她全須全尾帶着布防圖混出城,想必此刻她的身後便跟着數條看不見的尾巴。

雖說選擇留下便意味着接受一切發生。

可絕路尚且能逢生,隻要沒到最後,她始終會盡最大努力保護自己,任人踐踏那是最壞結果。

還有弟妹們那邊,需要把他三人已經溺斃的事實再描補一下。

方才陳清源放她離開前态度古怪,十分耐人尋味,有些話分明不必說,直接放她走人便是,他偏要張口挑起她‘失親’的哀痛憤怒。

仿佛……仿佛在刻意試探她對弟妹們溺斃的反應。

以陳清源的立場,沒必要多此一舉,授意他進行試探的恐怕另有其人。

顯然,那些禁衛雖親眼所見三個孩子落水,但并非對他們的死訊深信不疑。隻是昨夜不自覺被她牽扯精力,沒來得及去打撈孩子們的‘屍體’。

今日一旦派人撈屍,三個孩子卻一具屍體都撈不上來,必将露餡。

如今情形,必須盡快坐實令煦三人‘溺亡’,他們四姐弟方能暫無性命之憂。

-

當曲靜勝出現在西市揚玉河小碼頭時,已搖身一變成了個不起眼的民間姑娘。

原本髒亂不堪的裙裳被一襲半舊的靛藍布裙換下,過分白皙的膚色也用脂粉與鬥笠遮去。

曲靜勝随便找了個沒出船的疍民,賃下他與漁船。

假說昨日端午,自己帶弟妹來都城中逛耍,過金明橋時弟妹不甚被擠落水,屍身沉在揚玉河裡至今沒有浮上來。

父母昨日去了親戚家吃席,尚未歸來,她想在父母歸家前找到弟妹,以此贖罪。

故而打算賃船去金明橋一帶找尋。

都城位處半陸半水的南方,城中水系四通八達,舟楫林立,許多時候出行坐船比馬車方便,就連那金碧輝煌的皇宮都是填湖造殿來的。

水系一多,倒黴溺亡的人自然也多。

更何況昨日端午盛況,滿城老少都出來瞧熱鬧,人流如織,摩肩接踵,落水者不知凡幾,龍神可不就暢快收人。

疍民生在水上,長在水上,成日操勞饑腸,見多了這種事,憐憫之心寥寥,以不吉利為由,提出多收半吊錢。

曲靜勝痛快付了銀錢,二人即刻出發。

尾随曲靜勝的幾名禁衛本還納悶她要投奔慶王為何不去往幾處城門尋機出城,反而賃了疍民的小船。

還有‘安排’在城門附近等她去呢。

等見到熟悉的金明橋,禁衛們心下隻剩“離譜”二字,忍不住嘀咕起來,“她這算什麼,自投羅網?自尋死路?”

“不算吧。”長臉禁衛摸着下巴道,“你沒看見她做了僞裝。”

“……這點僞裝算什麼,她當我們禁衛兄弟瞎?”

“她又不知道有禁衛盯上她,甚至不知道整件事裡有禁衛的影子。”長臉禁衛條理分明,“在她看來,昨夜是國公府的人放了她。”

一語驚醒夢中人,幾名禁衛恍然大悟。

确實。

在他們這些知曉全局的人眼中,曲靜勝隻身返回金明橋是在犯傻。

可于一無所知的曲靜勝本人而言,國公府的人既然願意放過她,哪怕她再度現身,國公府肯定也會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抓她憑添麻煩。

所以她才敢草草遮掩一番便跑來打撈弟妹們的屍身。

合情合理。

長臉禁衛又道,“别在這裡瞎琢磨了,趕緊去個人通知林校尉,讓他暫時别派水鬼過來撈屍,免得和她撞上露了破綻。”

這次無須解釋,禁衛們都知道這麼做的用意。

陳清源放走曲靜勝時用的說辭是國公府會上報慌稱四姐弟全數溺斃。

有此前提,國公府肯定不敢打撈屍身,以免暴露他們渾水摸魚放走了一個反王血脈。

夏日晝長,不過五鼓絕聲,已是鬥轉參橫,東曦既駕。

揚玉河上水光接天。

曲靜勝立在船尾,手持一根竹竿,不時伸出去撈河面上的東西,拖到船邊仔細辨認。

撐船的疍民與乘船尾随她的禁衛都當她是在辨認自家弟妹的衣衫或随身之物,以期盡快鉚定沉屍地點,沒有半點懷疑。

曲靜勝不知第多少次揮杆,撈過來一束半人高的蜀葵,粉白紫紅,鮮豔明麗。

禁衛們略看了看便不以為意收回眼。

蜀葵又叫端午花,昨日觀看賽龍舟時,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往那些得勝的劃手身上扔花花草草,河中自然浮着不少。

這撈上來的蜀葵雖然根莖長了點,卻也無甚稀奇。

蜀葵太過絢麗燦然,奪人目光,以至于無人注意到它根莖上用草繩緊緊紮着三朵不算應季開放的金雞菊,以及那一串用野菖蒲根雕出來的葫蘆和小人。

正是昨日曲靜勝與令煦親手雕出來的。

曲靜勝以竹竿戳了戳那束長蜀葵,看似翻找,實則不動聲色戳散草繩,讓牢牢綁在上面的東西晃悠悠沉如揚玉河底。

早在出逃前姐弟兩已商量好了,令煦帶着龍鳳胎從水道潛進距離國公府不遠的西林庵。

西林庵乃都城香火最鼎盛的廟庵,占地頗廣,日常往來皆是權貴婦孺。

如今時局動蕩,景佑帝的龍椅眼看坐不穩當,城中官員更是人人自危,想方設法把親眷送去城外避難,庵中自然再沒什麼人禮佛上香。

屋舍衆多而往來寥寥,令煦他們躲進去正好。

用蜀葵綁上三朵金雞菊于次日辰中放進揚玉河中,讓其從上遊漂流而下,則是姐弟二人約定的報平安方法。

如今并非金雞菊花期,滿都城中唯有西林庵後山有片坡地水土特殊,金雞菊綻放得早。從前日子太平時,每年康和郡主都會帶他們去西林庵後坡賞頭一茬的金雞菊。

找到第一束蜀葵捆金雞菊後,曲靜勝心下安定不少。

靜質受傷,令晖孱弱,二人從前又是在水塘裡練凫水的,第一次真正下河,她一直挂心他們不能順利遊去西林庵。

平安就好。

午時中與酉中,曲靜勝又分别撈到了兩束蜀葵捆金雞菊。

這也是姐弟兩說好的。

因為不确定曲靜勝到底何時能夠脫身,所以約定今日早中晚各放一次平安信号。

大抵是近夜花合的緣故,酉中這束明顯不如前兩束絢爛多姿,蔫巴巴的在水上半沉半浮。

時值黃昏,餘霞散成绮,澄江靜如練。

曲靜勝已在烈陽下的揚玉河面揮杆飄了整日,兩隻胳膊酸得幾乎擡不起來,未見花束有其他異常,便也沒多加留心。

強撐一口氣把草繩戳散,毀屍滅迹後,她腳下一個踉跄,直接跌坐在了小船上,帶起小船一陣晃蕩。

撐船疍民見狀,忍不住和她搭話,“我說姑娘,這河底下的龍王要留人,光憑你在河面上晃悠是尋不着的。你要實在不死心,合該使了銀錢去找幾個水鬼來幫着尋摸。”

曲靜勝充耳不聞,雙目無神注視萬頃波光。

疍民又說了一大堆,最後轉為催促,“說好了賃船整日,眼看将要入夜,咱們是不是該回了?今天可不再是端午,有宵禁的。”

良久,一直呆坐在船尾的少女終于有了動靜,她扶着船沿緩慢站起身,簡單的一個動作卻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曲靜勝周身萦繞揮之不去的挫敗與絕望,在疍民驚詫的目光中,縱身一躍,紮入河中。

斜陽浸浪,千裡溶溶。

透過粼粼水光,曲靜勝隐約看見好幾道身影簇浪破水朝自己快速遊來。

她方才鼓起勇氣松了一直憋着的那口氣,任由自己嗆水往河底下墜。

揚玉河上當然撈不到令煦三人的屍體,可她必須要打消那些禁衛的懷疑,省得她前腳離開河面,後腳近禁衛便找來水鬼撈屍。從而發現破綻,功虧一篑。

最直接的辦法無外乎是她以自己的‘滿心死志’側面去證明弟妹們真的死了。

這樣做怪狠的。

可她若不對自己狠,便該輪到别人來對她耍狠了。

不如反客為主,主動出擊。

而且這一跳,或許還将有意外收獲。

能暫時化解随時可能被踐踏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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