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很累,姜燃也是。
終于,3站過後,大部分趕路人在C市北站南廣場站和C市北站北廣場站離開,地鐵上的座位空出來好多。
找個最邊上的空位坐下,姜燃的身體終于得到片刻放松。再定個鬧鐘,7點27,然後把包放在肩膀上,腦袋隔着包靠着地鐵座位最邊上的扶手安然睡去。
地鐵上是姜燃每天睡得最沉的時候。
“早!陳師傅!”
“早!範醫生!”
“早!王老師!”
姜燃活力滿滿地向遇到的每一位同事說早,是真的很早。
“燃燃,你又不去吃早飯啊?”王老師是幼兒園裡一位熱心的中年女會計,對于姜燃最近不吃早飯的行為非常不贊同。
“來不及了,王老師,我起太晚了。”這是在這個幼兒園工作的最後半個月,姜燃甯願放棄早餐也要多睡一會兒。之前頓頓不落,一方面是對食堂還有新鮮感,另一方就是工資太低,姜燃實在不想再為上班多花一分錢。對姜燃來說,多吃一餐,工資就多省下一分,今天就又多賺了一點。但是,現在已經是離職倒計時了,這點便宜不占也罷。
坐在幼兒園的秋千上,晃呀晃。姜燃沒有看手機,離職雖然是姜燃自己決定的,但是失業仍然讓姜燃焦慮。腦子放空,昨晚的夢又突然竄了出來。細節姜燃已經不記得了,但是那種拼命奔跑過後的心悸還是留在了姜燃的身體裡。
昨天晚上姜燃睡得并不安穩,入睡很難,焦慮像是一根根發絲黏在臉上,好像無論怎樣都無法擺脫。
把孩子全部迎接入園,姜燃的工作就正始開始了。
“姜老師,你說1号回來了嗎?”張老師說着便聲音壓低,食指還晃了晃。
1号是這個幼兒園的園長,長相美豔,姓劉,但是自視甚高,對下屬總是頤指氣使。有背景、有能力,但是底層教師和工作人員很難愛戴她。
“你知道嗎,姜老師,昨天晚上我加班到11點。晚上8點的時候,我還在吃飯,結果張主任一個電話給我打過來,說什麼1号說的,今天晚上必須把這個喜報發出去。我真是搞不懂,晚上11點發和第二天早上9點發時效性差在哪兒了?”張老師和姜燃一個辦公室,是和姜燃工作最緊密的同事。
“就是就是,搞不懂,深夜11點發給誰看!加班又沒有加班費,就這麼屁點工資,誰給她24小時待命!張主任也是,作為直接領導,劉說啥就是啥,這麼不合理的要求他也不知道緩一緩。真是狗腿!難怪我們做不了領導。”對于這種吐槽,姜燃和張老師永遠站在一條戰線。
這份工作對于姜燃來說并不算困難。今天,姜燃隻需要完成一份文件和幫劉園長寫一份大班畢業典禮的發言稿。
但是這份工作讓姜燃看不到希望,刻薄的領導,不斷加碼的工作量,不到4千的工資,早7晚6超長的工作時間,沒有上升的空間,沒有提升的精力,姜燃實在想不到繼續在這裡工作下去的理由。再說,搭子也要離職了。論和上下領導處關系,張老師比姜燃厲害100倍。如今,張老師都決定不幹了,姜燃不敢想到時候隻剩自己一個人該怎麼面對刻薄的大領導,拍馬屁的直屬領導。或許早點另謀出路才是最好的選擇。
離職的過程并不算友好,劉園長說話刻薄,姜燃也沒有客氣。現在每次劉園長看到姜燃,還要酸姜燃一頓。
酸什麼?酸姜燃的學曆,酸現在工作的緊俏。姜燃這個崗位一經公布,人就蜂擁而至,沒多久就聽說招到了一位留學碩士上崗。姜燃實在想不通,就這麼一塊惡心的腐肉,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來争搶。
或許面對這樣的就業時常,大家是真的餓了。
“張思思!張思思!”對面辦公室的張主任又在喊了。
深吸一口氣,“張老師不在,她去拍照了。”姜燃大聲回到,她實在想不通,一些屁大點的事為什麼非要叫她們來做。
“姜燃,你過來。把這份文件轉成可編輯的電子檔發給我,弄好了,文件還給我。”
“好的,張主任。”
就是個打雜兼職寫稿的,這是姜燃對自己的定位。
這份工作的最後階段,姜燃剛得不行。張老師也在鬧離職,2人一拍即合,到點就下班。
“張老師,走不?”
“走,馬上。姜老師,你關一下窗戶。”
鎖門,拜拜,一天的工作到此結束。
白天在辦公室,即使再難過,姜燃也不敢顯露分毫。姜燃對外的離職原因是要考研繼續深造。但是隻有姜燃自己知道,她分錢沒有,根本沒有資本支撐自己全職考研。一邊工作一邊找工作是她這段時間的全部。
下午,她偷偷給自己投過簡曆最想去的那所學校打了電話,不出所料,連簡曆都沒通過。
現在,在地鐵上,她麻木地刷着視頻,看着所有人都在說今年就業如何困難,又有多少畢業生湧入了市場。看着一個個23屆畢業生、24屆畢業生、甚至是研究生博士生的博主在互聯網上說自己找了多久沒找到工作,面試了多少離譜的崗位,又待業了多久,姜燃真的很焦慮。
接觸到的一切信息都在告訴她找工作很難,今年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