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季奚之前也不太關注這種事,他琢磨了一番,到底還是從記憶裡面翻找出來了一些信息,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好像,他們今年請了移海宮的白宮主……”
“移海宮……”花悅安聽他這麼說也不免覺得心裡發涼,忍不住啧了啧舌,道:“慘了慘了,他們不會碰面吧……”
季奚憂心忡忡倒是也沒說話,兩個小輩無能為力隻能乖乖躺在床上養傷。而南宮泠和宋修竹,顯然并不知道有什麼樣的未來在等着他們。
“你聽見他們說的了嗎?”宋修竹追上去跟南宮泠複述,“咱們快點走,能趕上好日子。”說着,還不忘了提了提肩上的背包。
大有一副小學生出去春遊的興奮勁兒。
南宮泠卻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他的話,隻是在宋修竹話音落下的時候也停了下來,低頭去看宋修竹的那張臉。
準确的說,那是南宮泠自己的臉。
面若桃花、眼若星辰,當真是端的一副江南水鄉似的美麗面龐。
隻是南宮泠現在這麼盯着,倒是給宋修竹盯得心虛了。
“怎,怎麼了?”
宋修竹龇牙咧嘴地開口,這一張口,一股屬于北方的大碴子味撲面而來,完全沒有一點江南溫婉的感覺了。
白瞎了這麼好看一張臉。
南宮泠喪氣地歎了一聲,卻從包裹裡面抽出一張帕子來遞給宋修竹,道:“把臉擋一擋吧,我雖然常年閉關不出,但總有人見過‘南宮泠’的模樣。咱們的情況又一時間說不清楚,你别說話當個啞巴,或許還能少惹點麻煩。”
這倒是真的。宋修竹恍然哦了一聲,接了帕子過去挂在臉上。末了卻還是想話題轉了回去,刨根問底,道:“所以,顧氏山莊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興許是滅門這個詞太殘忍了,宋修竹說不出口。
可這模糊的指代,南宮泠也聽懂了。他臉上的表情微妙地動了動,沒有回答,倒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宋修竹秒答,道:“我覺得不是。”
先不說這件事沒有證據指向是南宮泠,單說之前那些正派人士對南宮泠喊打喊殺的态度,這盆髒水肯定也是扣在南宮泠身上的。
或許是驚愕與宋修竹的秒答,南宮泠錯愕了半分,但随即嘴角卻勾了一抹淡淡的笑,心情倒是愉悅起來,道:“你說不是便不是吧。”
“……?喂!”
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不正經的回答,宋修竹頓時覺得自己又像是被戲耍了一般。可南宮泠接下來的态度倒是誠懇了,耐心同宋修竹道:“當年顧氏山莊發生滅門一事時,我正在閉關,出關之後便創立了相思門。等我在想去查這件事的事情,江湖上已經有了我滅門顧氏山莊的流言,更何況,以我魔教教主的身份,再去查這件事,恐怕也隻會更加惹火上身。”
魔教的名聲本就不好,更何況主動去招惹是非,似乎也不是南宮泠的風格。
宋修竹倒是多少能理解他這種心情,不過心中還是有不理解的地方,便道:“怎麼以前覺得忌諱,現在倒是想要去查了?”總該不會是他們身魂互換了,南宮泠想拿宋修竹去當黑鍋吧。
自然,南宮泠也沒有這層想法,他的眸子眯了眯,像是在深思什麼,道:“因為那天,襲擊我們的黑衣人,他所用的手法,正是顧氏山莊的招式。”
“我曾在顧氏山莊修行過,在創建相思門之前,使用的招式便也是顧氏山莊傳授的符劍雙修的道法。可這種道法,自顧氏山莊滅門後,便已經失傳了。若說當年顧氏山莊還有故人未死,那他為何偏偏現在出現在我們面前,以顧氏山莊的道法招式來試探我們?”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其中必然有貓膩。
宋修竹歎了口氣,他明白南宮泠的心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那個人,或許是……魔尊?”
這個猜測或許對南宮泠來說頗有些殘忍,他抿着唇,搖了搖頭,口氣反而顯得堅定了幾分,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魔尊,但是顧氏山莊對我而言,是我目前人生中最光明燦爛的一段回憶。我不管他是誰,他要利用顧氏山莊的話,我定要将他碎屍萬段。”
這話終于帶上了一點身為魔教教主的狠戾來,宋修竹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半晌,卻似乎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
“啊,抱歉……哈哈哈……對不起!”
宋修竹簡直要笑彎了腰,南宮泠卻震驚地停下了腳步,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抱歉,抱歉。”宋修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那雙漂亮的眸子笑彎了起來也很好看,道:“當天才,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吧。”
這話說得很是莫名其妙,南宮泠心中不免有些氣惱起來,低聲埋怨道:“你又不是天才,你懂……”
可話還沒說完,卻見宋修竹擡手一引,一把如玉的笛子便出現在了他的手裡。
笛子?不應該是琵琶嗎?
南宮泠一怔,吃驚地看着宋修竹将那笛子在手中把玩起來,眉飛色舞地對他道:“中央民樂團琵琶首席宋修竹,人送外号‘民樂教主’,這位南宮泠先生,請問您想聽什麼曲目呢?我可是很少會吹笛子的哦,請珍惜您的選曲機會。”
“……”
南宮泠睜大了眼睛看着他。
春光明媚,大把大把美好的陽光,都落在了宋修竹的身上。
他怔了半晌,看着那觸不可及卻又近在咫尺的璀璨,好像被灼傷了眼睛一般,卻忍着眼底的酸澀,笑道:“我不想聽笛子,你會彈《無錫景》嗎?我想聽《無錫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