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識愁滋味。
看不見他才好呢,又被父母罵了一頓成績太差的陸近風發瘋地想着,憑什麼那個整日睡覺的白順安比他考得好那麼多,他回回看成績排名表時次次都是從上面找到白順安,從下面找到自己。
好不爽。
他讨厭他,便總是注意他。回回都在成績排名表上先找他的名字,甚至于觀察他,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他什麼時候學習,什麼時候吃飯……
白順安有一天剪短了些頭發,露出了一雙清隽溫潤的眼睛。
同學們都有些沒認出他,而他一眼就知道那是他,他更讨厭他了。
他向來引以為傲的長相,跟白順安比,他都不知道誰更好看些,更讨厭上了他一開始最喜歡的他的聲音。他常常在夜間刷題學習,卻怎麼也趕不上那個總是在睡覺的白順安。
他每次一走出門,就能看到客廳裡擺着的哥哥姐姐的獎狀獎杯。
注意到白順安的人越來越多,圍在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多。
往常,陸近風稍微往後一瞥,就能看到白順安,可自打白順安剪了頭發後,他總是不能在第一時刻看到他,“差距”這個詞當時頻繁地出現在他腦中。
陸近風總是會偷偷地看向白順安,等白順安快要注意到時,他又會悄悄轉移視線,看向窗外。
他總覺得自己有些刻意,回回都是在白順安即将注意到他時收回視線。他看向窗外,每每都是相似卻不同的風景,他裝着不經意,手指輕點着桌子,像白順安剛剛所做的那樣。
有時候,要是他們不小心相撞,陸近風總會聽到白順安垂頭走過時留下的一句“對不起”或是“抱歉”。
陸近風當時想着,要是他們有機會能說上話的話,他們一定能成為朋友,談天說地,幹許多任性出格的事。那時,他心裡對他的那份嫉恨也會消失。但關鍵在于有一個緻命的問題,陸近風從來沒有主動與别人交過朋友,大多時候都是别人先找他交談。
他在一次課餘時間,少見地拿出張試卷,看着總琢磨不出來的數學題,他猶豫良久,想要起身。
這時,有個聲音叫停了他,“走啊,不是約隔壁班打球了嗎,不去啊。”
陸近風手指微卷,試卷邊角皺起,他松開手,“走。”
這份想要請教的心,便歇了。
某一天午後,總之是個太陽很毒辣的天,要命的熱。
他吃完飯,和同學追趕着跑進教室,可能是鬧出動靜很大的緣故,把很多睡覺的同學都吵醒了,包括他。
白順安睜開眼,滿臉疲倦,目光有些出神地望着某一個方向。
忽然在某個瞬間,他們望向了對方。
他們第一次對視。
如此清晰的瞬間,不過一秒。
白順安移開了視線,接着嘗試入睡。
陸近風記得很清楚,那時候的白順安,一點兒也不在意他。想着這兒,陸近風心裡不平衡起來,他那麼在意他,總是時不時觀察他,與同學聊天時也會不經意地提起白順安,他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很喜歡聽别人說起白順安,補全他對他的空白認知。
他從中知道了很多事,為此他恨不得朝天大喊:我是世上最了解白順安的人。
但後來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白順安在他腦子裡又變得跟個迷霧一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切都開始失控起來,就像承載了希望的水杯被打破,發現了其中的殘缺,露出了赤裸真實的面目。
他在一個雨天打了一頓白順安後,還聽到了白順安的告白,那時,他應該是被吓到了,陸近風有些忘了,反正總之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那天晚上邊想着白順安到底在癡心妄想些什麼,邊笑得不停,就那樣想着笑了半宿。
陸近風當晚懷着明天一定要去學校找他問個清楚的想法入睡,可第二天去學校時,聽到的卻是白順安退學的消息。那場不告而别,在陸近風心裡掀起了一場巨浪,直擊那時還未成熟的思想認識,折磨得粉碎。
陸近風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打了白順安一頓後,白順安沒有再糾纏自己了,就那樣離開自己了。他看了他那麼久,白順安才看了他半月,怎麼就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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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順安推開了他。
“好不好?”陸近風有些急了,他再度問道,給出了他的籌碼,他想,白順安應該需要,“我允許你走近我……”
“啪”的一聲,一聲突兀的聲音蓦地響起,燈光照亮角落。随之而來的是一句質問:“你們在幹什麼?”
陸近風轉頭望去,鐘冕青站在燈下。她偏頭看向在陸近風身後的白順安,輕笑了一聲:“順安過來,我喝醉了,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