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吃什麼長大的。
你怎麼跑得比哨兵還快啊???
震驚和勝負欲同時悄悄地在心底燃燒起來,他開始奮力奔跑,誰知道也就是和對方跑得差不多協調,而且沙德仿佛完全沒有要累的迹象(…)他的朋友則是跟在他們身後罵罵咧咧地喊托馬斯你神經病啊去哪裡,一聽說是護送迷路向導後又變成了我|草向導怎麼會迷路?以前不都是迷路哨兵被向導送回家嗎?
他們多繞了一段路,從奇怪的小道把沙德帶穿了過去,青訓場地常用的門一下子就在那兒了。
沒遲到,大門還沒關上,好多人正匆匆往裡走。
沙德背着書包高興地原地跳了兩下,開心地看向他們:“謝謝!謝謝!”
大概是沒接觸過什麼漂亮小向導,而且對方還這麼感激崇拜的樣子,穆勒的朋友一下子不罵罵咧咧了,直起腰傻笑:“哈哈,不客氣,誰讓哥們好心呢——”
穆勒笑而不語,他的精神體,一隻小豹子,變成了可愛小花貓的樣子,正恬不知恥地趴在沙德的肩膀上舔他的臉,被心靈鍊接教訓後蹦跶着回到主人身邊,生氣地抽了他一尾巴。懵逼的小向導甚至都沒意識到自己被嘗了兩口,也沒意識到他和穆勒在奔跑中精神觸手也牽了個手,搭建了個再粗淺短暫不過的精神鍊接。
雖然沒有什麼疏導可言,但和向導鍊接在一起還是非常舒服的……特别是在對方精神圖景好像很清澈,很溫暖的情況下。
沙德跑遠了,鍊接自動斷開了,世界的壓力一下子湧回了穆勒的感官中。
朋友一邊翻牆一邊和穆勒大喊:“又幹嘛呢你?快快快,我可不想被教練罰,讓克羅斯那種家夥看笑話——”
穆勒回過神來,輕松地爬上牆頭:“看笑話?為什麼?他記住你名字了嗎?沒有吧。”
朋友差點吐血,險些從牆上掉下去。
第二天地鐵站依然在修路,而且沙德已經不怎麼記得昨天兩個哨兵哥是怎麼帶他跑的了。他正要在地鐵站裡再次遊離發呆,手指放到扶手上時就忽然愣了愣——有哨兵的印記,還很新鮮。
味道也很熟悉,是昨天那個卷毛哥的。
他一路順着摸索過去,再次成功找到了路。
地鐵站的電梯斷斷續續修了一個月,穆勒就替他留了一個月的路标。
沙德的生活好轉了一點,雖然他還是沒有朋友,但最起碼隊友們不再那麼欺負他了——他們開始默默忍受沙德管不好精神力的行為,把這個歸結為落後的哨兵活該被向導玩弄(不是)而且賽季末的時候,本來以為和他們生活完全無關的拉姆忽然又出現在了坑坑窪窪的場地邊,和他一起來的還有施魏因施泰格,看樣子是做一些媒體活動。
很經典的鼓勵環節,總是這麼有用,因為他們就是最鮮活的榜樣,所有小球員眼裡都放光了,圍着他們,幾乎能說一萬句話。
沙德照例遊離在外,主要是他頭腦也空空,沒什麼想問的。拉姆倒是穿過人群看到了他,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繼續和周圍人微笑交談。沙德一直走神到活動結束,和大家一起拍合照,與教練道别,收拾東西,忽然發現有個獅子似的小貓咪在自己右前方伸懶腰扭屁|股,不由得呆住了。
沙德一家人其實都特别喜歡貓,但都不敢養——不知道為什麼,貓咪好像很克制他們三個,總是會肆無忌憚地欺負他們。
可是這個眯眯好像是流浪貓!不帶它回家的話,它會沒有飯吃的吧!基地現在都不長老鼠了!
他偷偷擡起眼皮狗狗祟祟地觀察,發現别人好像都沒注意。
撿到貓了家人們!
沙德假裝背上包回家了,開始跟在小貓後面走,雖然他不知道該怎麼撿貓,但反正先跟着再說。這麼專心走着,他很快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直到對方跳上了一雙白淨的手掌。
拉姆抱着它,站在走廊的盡頭,一扇窗戶邊,沖着他微笑:
“嗨。”
沙德是真的犯傻了,呆呆地問:“貓貓……是您的嗎?”
這不同尋常的問題,讓拉姆這般聰慧的男子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沖擊。小貓,不,應該說是小獅子,跳在窗台上,滿臉震驚地盯着沙德看了起來。呆了兩秒後他才找到了自己的舌頭:“不,對不起,這是我的精神體……”
沙德要掉小珍珠了:“啊?”
撿不到貓了家人們!
“我隻是想問問你現在狀态怎麼樣,希望之前的事故沒有讓你對球場産生不必要的恐懼。”拉姆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話題拉回了正軌,這個功夫指的是他把自己的精神體變得更小了一點,沙德現在正滿臉幸福地和小獅子玩——他人生裡還沒得到過什麼貓咪的愛。
被一個向導這麼摸來摸去其實挺奇怪的,但又有點舒服,而且對方是個傻乎乎的未成年,顯然沒什麼騷擾的意思,拉姆也就漫不經心地放任了。沙德被小獅子迷得七葷八素的,亂七八糟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大概就是說自己很好這類,精神屏障的補考也通過了……拉姆又問他:
“那怎麼再也沒來過場邊了?”
因為教練不敢再讓他去了嘛,萬一又噶過去,不知道多少人會舉報拜仁慕尼黑虐待未成年向導,這罪名太可怕了。
拉姆會意錯了他的沉默,或者不管沙德回答什麼都不要緊,現實就擺放在這裡,而拉姆不介意動用一點小小的權力來改變它:“不過沒關系,我已經和他們提過了,下賽季你會經常去的。”
小獅子跳回他的身邊,在空中就變成了龐然大物,而後打了個哈欠,用眼睛掃了下沙德,就消失在了拉姆背後。
他友善微笑道:“期待在安聯見到你,再見,沙德。”
他怎麼知道我叫沙德呀。
沙德感覺拉姆遠遠比自己更像個向導,呆呆地目送對方走開了。
“巴斯蒂安,菲利普幹嘛去了?”拉姆在聚餐裡遲到了一點,好多人問施魏因施泰格。
施魏因施泰格笑得不行:“投資小孩去了。還有把自己的獅子變成貓騙人……”
大家都大笑他說謊:“放屁,菲利普才不是這樣的人!”
沙德的十六歲生日比十五歲開心了一點,因為他球踢得越來越好了,在U17梯隊裡已經變成了首發球員,在一年後他又升去了U19。沒人能想到一個向導會走到這裡,最開始時場邊甚至有很多難以置信的人在觀看訓練,等到他們發現沙德真的完全能适應這個強度時,才不得不承認一個超乎尋常的球員誕生了。
“拜仁甚至不用擔心他們在隊内亂搞哨向關系。”他們不斷讨論:“聽說那孩子基本不能算是個向導,精神力比較差,小時候還能影響到周圍哨兵,現在就不大要緊了。”
“但是向導本能還是讓他在球場上感應力比較好,很利于對抗,是吧?”聽者啧啧感歎:“哨向在場上配合對對手來說不會很難辦嗎?之前一直禁止雙方場邊站向導的,現在倒好,直接讓向導上場了,怪不得他剛升就有人想讓他上二隊了。”
“害,他也不能當向導用啊,聽人說在屋裡路都找不清楚呢,沒見過這麼迷糊的,要是戰争年代别說替人疏導了,引路員都幹不了……就把他當哨兵看算了。”
在沙德真的火速跳入拜仁二隊時,很多人都是這麼說的,忘了他是向導,把他當哨兵看算了。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不一樣到底是不一樣的,大家都過分客氣地和他保持距離。沙德略微會讓他們感到不适:他有點太赤/裸了,因為現在不太會傷害到周圍人了,所以精神屏障經常忘記關閉,很随意地敞開着,精神觸手開朗地搖來搖去,仿佛在邀請路過哨兵随意來貼貼。
這件事的好處是,隻要坐在他旁邊,就會感覺仿佛被安撫了,會有點舒服,和他在場上踢球也不容易起摩擦,天然很融洽。雖然沙德沒什麼指揮官的能力,也沒能力營造精神網絡讓隊友們一起加入咕咕呱呱腦内溝通,但這種易連接性還是讓大家不用開口也感受到他的想法,實現良好的默契,讓對手們經常破防大罵他們這種哨向合作是作弊。
這件事的壞處是,隻舒服了一點點,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沙德也就這樣了!深/入精神圖景疏導是不可能的!沒有那個能力知道吧!
這簡直是釣魚執法吧,天哪他的精神體還真的是魚,可是上鈎的怎麼是我……隊裡好多人都被他搞得有點麻麻的。
和他玩得很好的就隻有穆勒——或者說隻有穆勒願意且能夠非常自然正常地靠近他,讓人會忘記哨向區别,仿佛大家都隻是沒分化的普通朋友。曾經給沙德指路的往事像是巧妙的緣分了,但他并沒有提起過這件事,沙德覺得他可能是經常好心幫助别人,所以早忘了。
他正好和沙德住在一個方向,每天一起坐地鐵或公交回家。他已經從哨兵文理高中畢業了,不再需要每周末花幾個小時坐車往返家庭和訓練場,現在好像是和别人在一起暫時合租了一個wg。
沙德第一次在地鐵上不再獨自發呆,而是有人一起說話。穆勒說話也是天馬行空的,和他亂變的精神圖景一樣,他們倆的談話能随機讓三個路人困惑到頭昏腦漲。因為可以和他建立精神鍊接,沙德再也不用擔心在地鐵上被别人控訴腦騷擾了。
沙德先到站,他總是先一骨碌跑下去,再回頭看,湧動的人潮中穆勒總是站在門口的不鏽鋼細柱子那兒,臉龐幹淨,在車廂有時蒼白有時溫暖的燈光下沖他微笑,wink一下揮手告别。
這産生了一種非常特殊的感覺,沙德也不知道它是什麼,就隻是站在那兒,呆呆地看着車廂關閉、開走,然後在已經沒人的站台上忍不住微笑起來,快樂到恨不得蹦蹦跳跳回家去。
他的第二個朋友——沙德覺得應該算是朋友吧——也是穆勒的朋友,是克羅斯。和穆勒不一樣,克羅斯并沒有主動地向着沙德伸出什麼友誼之手,按照穆勒的說法就是“Toni是被動派”,但他們倆的位置決定了他們在球場上天然是高度綁定的,溝通也最多。
在沙德逐漸能在激烈的比賽中依然保持一個比較穩定的雙向精神鍊接時,這個鍊接毫無疑問就給到了克羅斯,方便對方各種指揮他。
他們的配合結果還不錯,但過程還挺辛苦的,正式比賽裡,普通訓練中,都要花大力氣來适應彼此的頭腦——主要是克羅斯來适應沙德的,他時不時會迷失在裡面,不是因為太複雜了,而是太抽象和混亂了。
好多人都笑嘻了:“你們倆到底誰是哨兵誰是向導啊?”
不過中場球員本來就是最像向導的類型,這也不奇怪就是了,反正沙德很聽話,克羅斯讓他幹嘛他幹嘛。球場上這種心靈相通的感受慢慢地就自然延伸到了場下,比如哪怕精神鍊接是斷開的,沙德還是本能地會在心底翻湧起克羅斯的感受,仿佛依然與另一個人共享心靈。
但這當然隻是一種感受,克羅斯的精神體是一隻漂亮的老虎,不過一般是金漸層的樣子,沙德非常渴望能抱住它親來親去,但它從來不會多看沙德一眼,有時候發現自己被盯着了,還會轉過去,隻留一個耳朵微微晃動的結實後腦勺。
連腦殼都這麼可愛!
抱不到也無所謂了,隊友們精神體這麼多貓貓,看都看不過來,沙德幸福死了。
隊裡是有固定的工作向導的,會做一些禮貌的、不涉及隐私的簡單梳理工作,和平年代不比戰場,哨兵們受到的壓力怎麼着也沒那麼大,年輕人更是,有這種幫助一般也夠用了,再出問題的話才會去尋找别的專業向導,或者幹脆找向導結合。
克羅斯一直定期參加的疏導活動也是這類型的,但那天大家都去參與疏導,就剩沙德一個活潑健康小向導在休息室裡曬太陽打盹時,對方卻忽然匆匆忙忙地又沖了回來,嘴唇緊緊抿着,臉也漲紅了,像是很不舒服。
沙德迷迷糊糊地揉眼睛看他:“已經結束了嗎?……”
今天好快哦。
克羅斯攥着外套,日益結實的軀體被裹在緊身服裡,胸膛起伏着,像是很不舒服。過了兩秒後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坐到沙德面前,雙手用力卡緊,垂着頭說:
“我不知道你對我有什麼意見……但我現在好歹也算是你的哨兵,别總是把我丢給别人,你好像一點都不在乎……”
啊?
沙德懵了。
沒有好好上學顯然又害死魚了,他感覺自己和克羅斯之間隔了一百節哨向基礎知識課,但靠着本能,他們好歹還是踉踉跄跄地完成了第一次疏導,在午後會讓人昏昏沉沉的金光下,坐在一扇大窗戶前生疏地接吻——他們甚至忘記坐到同一張沙發椅裡,而是繃緊身體互相靠近,直到感覺快掉下去才匆忙醒悟,而後分開。
克羅斯像有點被親懵了,用手蓋住眼睛喘着氣縮在沙發裡,他的精神體跑了出來,正有點過分躁動地在地上打滾,沙德聽說疏導後的哨向關系會變好的,于是試探着向它伸出了手,小老虎一下子撞進了他的手心,跳到他懷裡,用力咬着他的衣服,在他手上翻來翻去,用帶着倒刺的舌頭舔他,扒拉着站起來用爪子踩他,張嘴各種角度啃他的手指頭,在用力前又松開。
沙德幸福到有點要昏迷了。
這也太棒了吧!!!
“不夠,沙德,不夠。”克羅斯看起來像是快哭了,一直在努力深呼吸,卻隻是更急促,怎麼也無法平息胸膛。
他們倆的第二段接吻被穆勒打斷了,對方高高興興地在外面喊:“嗨,沙德,我第一個回來了,是不是很快?——”
他呆呆地站在門口,看着正激烈接吻的隊友,完全懵住了。
沙德正被克羅斯按着腰抓住後脖頸親,嗚了兩聲被對方松開後一扭頭才看清是誰來了,他還高興地擦了擦嘴巴說hi呢。
如果有人知道這種事的話,肯定會說沙德現在在更衣室裡麻煩的處境就是這時候混亂情況的擴大版——在能力不夠的情況下,他不該給隊友随便做疏導的。就算疏導了,也不該随便展開親密接觸,更不應該在哨兵還很sensitive的時候把人家精神體抓起來化身石矶娘娘。
但沒人知道這個事,而當事情發生到沙德也終于意識到好像不太對勁時,也完全說不出口了。
就像現在一樣,他完全沒法和爸媽講賽後更衣室裡的事,于是沮喪地趴到桌子上,一邊戳蛋糕碎屑試圖把它們拼起來再吃一口,一邊小聲說:“就是很累嘛……”
“好好好,爸爸不講了,讓你休息。下面不是好不容易有兩天假了嗎?要出門玩嗎?托馬斯有沒有喊你?”
穆勒當然會喊他玩的,總是會的。他進一線隊後就說自己搬家了,和沙德家是兩個方向,完全不順路,不過過去還是不算遠。但沙德有點不想去他家裡了,他害怕拉姆也去,今天又是隊長叫停了一切,把沙德給撈了出來,讓大家别太壓榨他。如果遇到拉姆的話,他肯定要被來回教育的,那和補課有什麼區别,想想他就要哭了。
除非施魏因施泰格也去,他是隊裡最溺愛沙德的一個。
萊萬去了也行,雖然是新來的球員,但因為他很擅長找到沒人的時候和沙德說話,所以他們現在相處得還不錯,而且看起來很敏感強硬的萊萬在某些地方有種古怪的溫順,好像對一些他覺得不要緊的事非常耐受,比如沙德把他的精神體抱起來捏肚子什麼的——
别人都忍受不了這個,不允許沙德這麼做,連穆勒都不允許他這樣,但看起來絕對不會同意的萊萬卻能默默接受。
雖然隊友們都說這樣不好,或者說感覺萊萬好能忍一個男的,太吓人了,但沙德還是很想和他的精神體一起玩……
或者諾伊爾到了也好,沙德可以把自己埋進他的精神體裡睡覺,他好懷念巨大的熊。
但克羅斯千萬不可以和諾伊爾一起來了,上次他揪到一把金發就迷迷糊糊喊曼努的事讓克羅斯和他冷戰了兩個星期,直到今天才勉強和好了,因為比賽結束後沙德都沒管别人,主動先去找他的。他可不希望明天一碰頭又惹出不開心來,因為諾伊爾莫名喜歡在克羅斯面前提這個事,沙德怎麼捂着嘴哀求他别說了都沒用。
天哪,這得怎麼排列組合啊,頭好痛!好像要長腦子了!啊,長失敗了。
哎,都怪他太笨了。
幸好赢球了,不然這生活對于一個成績很差的小向導來說實在是太累了!沙德抱起魚,和爸媽親吻臉頰告别,上樓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