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通斯忽然感覺自己蒼白又虛弱,像在陽光下被暴曬的吸血鬼。他一點也不從容,一點也不優雅,他想要自己也能得到小狗無條件的熱烈的愛,幹的卻隻是把人偷偷騙在自己的studio裡…這種事。
但沙德……
斯通斯:……
對不起,Kevin。
他自卑自省了兩秒後就決定繼續做個壞蛋大人了。
第三次教學發生在聖誕節。死亡月裡,曼城是那個害别人死亡的球隊,直接在全英超掀起了大屠殺,在下午三點半就黑還漫天飄雨飄雪的狗屎天氣裡讓對手們感覺簡直像被變态殺手虐待了。
大夥終于可以确定了原來沙德是真的在冬天時表現更好,不光是因為别人往往狀态下滑了,而是他就是喜歡在冰天雪地裡跑來跑去玩。
所有南歐來的球員都有點歎為觀止了。
什麼身體素質啊你!
大家開始流行把沙德當暖寶寶,而後被德布勞内打肩膀。聖誕節日他們最重要的一場比賽就發生在平安夜,絕對是英足總精心設計的,曼城要前往斯坦福橋挑戰利物浦,估計本來是要當做天王山之戰加半程冠軍争奪戰的toptop級賽事安排的。
誰知道曼城前面六七場的瘋狂掠分和利物浦今年過早到來的傷病潮讓這比賽稍微丢了點份量。不過無所謂了,即使是滿分賽季,曼城也一樣被利物浦終結了連勝,克洛普和瓜迪奧拉從德甲打到英超,一直算是有來有往,安菲爾德更是曼城絕對的苦手場地,他們在這裡總是顯得強度不足,被紅軍三叉戟一絞就爛。
但曼城現在有了魚,果然是今非昔比了。首先賽前看到沙德那麼生龍活虎、容光煥發的樣子,就是對軍心的一種鞏固;其次是一回到英超賽場上,要和沙德面對面時,世界冠軍後衛洛夫倫一下子陽光普照,潮水褪去,笑不出來了。
誰懂啊,他的恐魚症感覺夏天剛治好的,現在又發作了。
回來了,都回來了。
熟悉的、能把他創進醫院的無情泥頭鲨正站在對面沖他龇牙笑(并沒有)。
說真的,利物浦丢了球也不能全怪洛夫倫一個人。但他一方面是世界冠軍,剛洗白半年就又小醜了,另一方面是每次面對沙德就滿頭大汗格外掙紮,實在是特别有喜劇色彩,讓球迷媒體們忍不住笑話他,故意把丢球都往他頭上扣,在打分區編他的段子,“三星:親愛的魚,我不欠你了!”這類的。
拉波爾特又傷了,闆鴨人在知名的英超狗屎月身體不适也實在不是他的錯,世界杯最大受害人斯通斯首發了,成為了本場比賽最大受益者。
在任何一個沙德單挑的後衛的襯托下,場下别的後防球員身價和評分都會出現限定時間内的上漲,讓人看了感覺大家笑話了這麼久的磊子也不是那麼菜,隻是命不好,偏偏遇到了大賽爆種的隊友。
在聖誕月拿下了最關鍵的一場勝利,還能收獲三天假期,整個球隊上上下下簡直樂開了花。隻有場上心情還很飛揚的斯通斯光速冷卻了——這個聖誕節他得自己過,前女友還在和他打官司,父母去瑞士滑雪了,隊裡朋友關系再好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沒有聖誕還鬼混的道理。
他借着脫鞋襪的動作撇頭看了一眼沙德,看到他不知道正和誰甜蜜蜜地打電話,被雪打濕的頭發好可愛地打着卷貼在額頭側,隊友們路過他都彎腰親一口腦門。
斯通斯覺得電話那頭是庫爾圖瓦,對方轉會西甲後,倒是有了冬日假,沙德說他要過來的。
感情好就是感情好,盡管現在他們的關系這麼古怪,可對方還是要在寶貴的聖誕偷偷回到冰天雪地裡來,隻為了見一見自己的小男友,哪怕是劈腿版。
初戀就是初戀,盡管沙德平時那麼喜歡德布勞内,可他現在卻隻是高高興興地貼着手機咕噜咕噜說話,根本沒注意到身邊人暗淡的臉。
他就是連暗淡也不配了——斯通斯本來也沒指望過沙德會和他一起過聖誕的,對方躲在衛生間裡苦惱地和他發消息問庫爾圖瓦要把他屋裡不小心放着的德布勞内的東西全收拾起來丢出去怎麼辦!還差不多。
這種時刻他就會體會到自己确實是很見不得光,還不如人家二分之一男友呢。
事實也确實是這樣,聖誕節當日一早,他就在漆黑的室内被手機震動吵醒了。雖然時間已經來到了上午十點,但他沒有任何起床的欲望,蓋着眼罩發了一會兒呆,到底拿起手機查看了信息,是沙德在問他庫爾圖瓦試圖把充滿奸夫痕迹(不是)的房子燒了帶他去新家該怎麼辦(…)
斯通斯不知道怎麼回他。
十一點又發了消息,是他把蘋果派給烤糊了,被狠狠嫌棄,鼓着臉蹲在廚房外給斯通斯發了一張鼻子黑黑的照片。
斯通斯忍不住笑了下,隔着屏幕摸了摸他的臉,有點不舍得回他。
不回的話沒準會再拍兩張照片來。
他又睡着了,錯過了後面的信息。中午十二點時沙德問他吃了什麼,下午一點是幾個戳戳gif,下午兩點是全世界最好的Johnny可不可以和我說話,下午三點是我很想念你!下午四點,也就是他再次醒來時,對方已在他的手機裡哭出了汪洋大海,總結起來隻有一個主題思想,那就是媽你為什麼不要我了(不是)
該死,就玉玉半天玩一下消失不行嗎,養小狗是可以給生活增添陽光但責任是不是也重過頭了。他又有點累,又有點慌,揉着亂發爬起來手足無措地道歉說自己隻是一直在睡覺,但對方卻已讀不回了——消息是否顯示閱讀情況是可以調整的,而沙德從來不關掉。
過了幾分鐘後,對面回了一個冷笑的表情,就是眼珠子朝下微笑的那個,就再也沒下文了。
生氣了嗎?
沙德不理人這種事實在是很少見,斯通斯發懵了一會兒,然後被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孤獨擊倒了,重重躺回床上,覺得渾身都在彌漫着賽後令人無法忍受的酸痛。傷害了别人的心或者被人讨厭并不是什麼罕見的事,可是對面是沙德。老天,連沙德都生他的氣?
就因為他大半天沒說話嗎,可是他隻是有點累了,他畢竟不是真的媽……他本能地試圖安慰自己,理由都非常正确,說實在話的,如果是别人這麼高強度粘人,還脾氣大到半天沒收到消息就玩已讀不回,斯通斯都會煩到直接原地拉黑。可是沙德……該死,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因為躺了半天而錯得這麼離譜,但他确信自己确實是做錯了。
可他能怎麼辦?發一大堆低聲下氣或怪裡怪氣的道歉語音,懇求對方回句話嗎?
太累了,斯通斯不想被愛了,他隻想回避沖突和矛盾,回避這種看起來很小但就是會讓他感覺很崩潰的事。他選擇給沃克打了個電話,罵着問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對方罵了回來:
“我|草,哥們,今天是聖誕節,而我有一個老婆,一個前女友,加起來給我生了四個小孩,全都在找我——你他爹的幫幫我吧,除了你已經酒精中毒躺進ICU需要我立刻過去見最後一面以外,别的事都别和我說了!”
那頭傳來他妻子安妮帶着懷疑和不安的喊聲:“凱爾!——你在和誰說話?”
沃克大喊:“是John!沒有什麼應|召女郎,我都發誓過一百遍了!”
“他是南桐嗎?聖誕節還找你幹嘛??!”
斯通斯第一次懷疑起了自己是不是離沃克太近了所以才把生活搞得一團糟的。不過結束這通電話後,他鎮定了許多——再怎麼樣,他的情況也沒糟到這個地步。也許沙德隻是在犯困,看了信息但忘記回,又倒頭睡着了。也許是庫爾圖瓦那個長得就很陰暗很mean的男的歹毒地控制了他的手機正在查崗,這會兒沒準把他都拉黑了呢。
也許對方就是單純覺得他不是完美的媽咪Johnny了——斯通斯總是會回應他的,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
就算是沙德,也和别的人一樣,世界上本就沒有無條件的愛,他索要得已經很清純。他不要斯通斯道德端莊,不要他永遠狀态滿分,不在乎他是不是首發,坐了多久的替補,不在乎别人怎麼說他,隻在乎有沒有被溫柔對待。
可是溫柔的斯通斯依然是虛假的斯通斯,也許真實的他就是連按時回複消息的精力都拿不出來呢?
這樣的人還是别想什麼情感需求了,在屋子裡淡淡發黴就好,就和陰雨中牆角上的所有苔藓一樣。
斯通斯站在淋浴頭下,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被沖刷得都快皺了,周圍的聲音混沌又奇怪,像有電話、電視、電台、電門鈴,可仔細聽又隻有嘩啦啦的水聲。
站着一點都不舒服,但放浴缸太累了,他做不到,他幾乎要失去神志,就像一匹站着睡着的馬。他沒精力打理自己,一個動作開始後就永遠陷入慣性中,無法開始下一個,像站進了一片沉重的沼澤,用一個世紀才能把自己從中拔出來。
天亮時他拉着窗簾,現在天黑了,再開也沒必要了,屋裡一直是昏暗的,他一路滴着水走去發出聲音的前門,以為是外賣到了——這還是他昨天定的,多虧了昨天的他,否則他今天一定會餓一整天。
他連厚衣服都沒開就拉開門,任由冷風進來,覺得反正凍不死自己,而後手腕就頓住了。
沙德的臉被凍成了瓷白色,鼻尖耳朵全是紅的,綠眼睛像水汪汪的翡翠,提着一大袋東西,正在門口轉來轉去地看漆黑的世界。他和前女友鬧掰後就自己搬出來了,租的這個公寓門廊太窄了,在今天這個天氣根本擋不住多少雪,他烏黑的頭發上已落了厚厚一層雪,不仔細看的話像戴了一個毛茸茸的厚帽子。
大概是每次按門鈴都沒反應,斯通斯開門時他都還沒反應過來,臉被照亮了半邊後,又呆了幾秒才轉過來,還本能地被光刺到閉了閉眼睛,睜開後充滿驚訝和喜悅地喊道:
“Johnny!”
他下意識地要撲過來,發現斯通斯就裹了個浴巾,于是又尖叫收手。收到一半忘記自己提着袋子了,猛猛地往對方砸去,要不是斯通斯的防衛本能還在運轉,他今天可能就要當個弱智漂亮冰雕男被送去急診室了。
“蒂博?他走掉了,回他自己的房子裡去了……他真的很生氣,所以不理我了。”
沙德一邊喝熱可可一邊哇啦哇啦講自己不幸的一天,早上起來庫爾圖瓦就生氣了,因為衣櫃裡有好多德布勞内的衣服,他問沙德為什麼不丢掉,可是那是德布勞内的衣服……沙德讓他丢自己的,他生氣了。沙德一直和斯通斯發消息,他生氣了。沙德給他看手機,試圖證明自己隻是很擔心斯通斯在屋子裡暈倒了,庫爾圖瓦非常非常生氣了,拿着他的手機就走掉了。幸好沙德把大家的地址都記在了小本子上,不然才沒法找上門來……
“對不起。”斯通斯一邊替他擦頭發,一邊輕聲說。
沙德揚起臉:“啊?”
“在外面等多久了?對不起。”
“不知道時間,我太笨了。”沙德無憂無慮地笑着說:“但是媽咪一下子來開門了,我就非常非常開心!”
開心的話就感覺不到等待的時間了,在魚的世界裡是這樣的。
斯通斯沒有糾正他時不時喊漏嘴的媽,而是低頭吻了他。
沙德愣住了。
“這隻是……上課。”斯通斯拙劣地遮掩:“為了Kevin……”
他的聲音消失了,沙德回吻了他。
“不是為了Kevin也沒關系。”
說不清他是慷慨,還是愚蠢,還是天真,還是被整個mc過于大方随便的x觀念給帶壞了,斯通斯自己就是罪魁禍首之一……反正他就隻是笑了起來:“聖誕快樂!”
他早不再把親吻等同于确認戀愛關系了——再笨的魚也該知道自己之前搞錯了來着。
親完他毫不在意地甩甩還有點濕漉的頭毛從椅子上跳下去了,拉開袋子展示自己帶的東西——心愛的食物一二三,心愛的玩具一二三,心愛的鮮切花一二三,還有一些可能是從他自己家裡沒粘好掉下來、于是索性打包帶來的聖誕裝飾品。
斯通斯從沒過過這麼混沌的聖誕節,他隻模糊地記得所有東西都不成套,自己吃的噴香飯菜約莫是沙德的大婆比做的,花也是對方買的,而他和沙德一點名分都沒有,卻靠着對方的鲨魚玩偶,在沙發上和他漫長擁抱。
沙德借了他的手機登社媒賬号,給德布勞内和庫爾圖瓦發消息彙報自己的情況,前者很快回了電話過來,歎着氣拜托斯通斯照顧他一下,晚上送回去給他再打個電話,在沙德要和他說話前卻挂斷了;後者則是又回了個冷笑emoji,然後光速拉黑了沙德。
拉黑後兩分鐘解封了一下,發了張斯通斯的網絡醜圖過來,質問沙德就喜歡這種貨色?二度拉黑了。
“對不起,蒂博有點生氣,所以才這樣的。”沙德還忙着安慰斯通斯呢:“你才不醜!”
說真的,斯通斯并沒有感覺被攻擊到,反而有點想笑。
一切都夢幻到有點朦胧,問題在于沙德大概隻是想來看望他一下,确認他沒事後,就乖乖地坐在那兒等着斯通斯給他叫車回家了。
斯通斯說:“我自己開車送你。”
然後他借着檢查一下發動機蓋裡有沒有藏小貓的理由,自己把不知道什麼東西随便扯斷了。他的豪車大概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主人會仗着自己是體育生幹這麼歹毒而暴力的事,很懵很混亂得就被主人滿臉滿意地蓋了起來。
再回到車上時,果然發動不成功。
“這可怎麼辦啊。”他憂愁地和沙德說:“太遲了,叫出租車也很難了……而且外面雪好大,我不放心。在我家住一晚好不好?”
第三次教學就這麼到來的,因為在打電話說清了情況後,德布勞内貌似和沙德吵架了,反正挂斷電話時小魚的臉色看起來像已經躺在大潤發被人殺了十年,躺到床上梆硬地扯上被子一動不動了,要是讓瓜迪奧拉看到絕對要當場大喊大叫隊醫呢隊醫呢我的魚怎麼了。
斯通斯說不要怕,男人都是這樣的,沒有什麼事情是睡一覺不能好的。沙德感覺怎麼人和人的關系這麼粗暴的,仔細一想自己每次和男友和好确實都靠滾?于是沒法否認了,隻能信服這是來自媽咪的智慧。
大家每天在更衣室裡講這個事有多重要好像也沒錯,不要說哥哥們了,年幼的福登也年紀輕輕就很懂,就沙德沒有長進。
“大家怎麼什麼都懂呢。”他很沮喪:“我什麼都做不好。”
不,寶寶,你能若無其事地和兩個比人談戀愛,還是兩個有仇的比人,說出去别人才跪下來求你教課好不好……斯通斯用手肘撐在床上斜躺在他身邊,笑着說:“才沒有呢。”
和斯通斯做這種事是可以的嗎?可是換個角度想,如果和斯通斯都不能幹這種事,那人生好沒有意思,沒有人值得信任了,别人都會嫌他笨的。
他睡着了都還像個小八爪魚一樣挂在斯通斯身上,後者懶洋洋地睡不着,隻是抱着他拍拍後背打盹。手機又震動了,斯通斯拿起來看了一下,德布勞内和庫爾圖瓦像約好了似的發來消息,前者什麼都沒說,隻是拍了一張雪景,斯通斯愣了愣,看出這是沙德公寓裡的角度——德布勞内顯然跑了過去等待。
後者則是說:“還在醜男那裡?不要鬧脾氣了,我去接你。”
哎,讓沙德自己看了不得當場又變死魚啊。
斯通斯冷靜地替他回了,給德布勞内發:“一直在等你,但沒等到,就去蒂博家了。”
給庫爾圖瓦發:“一直在等你,但沒等到,Kevin把我接回家了。”
給兩個人都發:“不喜歡我就分手吧,不要兇我,我真的好難過(魚魚流淚gif)”
沙德睡得呼呼的,才不知道自己正在手機裡當可憐小綠茶,香到不能更香了。
斯通斯懶洋洋地丢開手機,徹底不管了,看了一會兒沙德的睡顔,忍不住低頭又親了一會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