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圖瓦思考了兩秒後決定放棄思考、實話實說：“呃，可能是因為我們前不久剛分手了。”

莫德裡奇：“哦……嗯？？？”

他第一感覺是：這是我可以知道的嗎？

第二感覺是非常之懸浮，非常之怪異，連帶着看自己隊友的眼神都不對勁了起來：在他的世界裡，沙德是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會談戀愛，還是和年長的男人談戀愛……而庫爾圖瓦自然就成為了泡小孩的人渣。

但是這都不是他該細問的事情，于是他隻能折返回頭去勸沙德回去。對方看起來失魂落魄的，沙德其實一直不是個能讓人感到他的三魂六魄在線的人，但是在夜裡不打傘徘徊在雨裡顯然已經完全不對頭了。

“我知道你們的事情了。”莫德裡奇好歹勸兩句：“你也别太耿耿于懷了，快回去吧，休息休息忘記就好了。”

沙德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大概是沒搞懂莫德裡奇為什麼要管他。他的臉龐蒼白得像沒有血色的玉，雨水從上面低落，美麗的綠眼睛在夜幕暗淡的光裡宛如博物館裡那些在暗布前單獨打光的寶石，晃動着油畫都描摹不出的細膩光暈。這幅相貌很容易讓人忘記他是個怪力大聰明的事實。盡管莫德裡奇在事後知道了他好像也沒有什麼驚天冤情要找前男友報複，隻是單純分手了不習慣所以在這兒轉着想，但當時他完全沒有想過眼前可憐到讓人心碎的小年輕隻是單純犯傻，所以心軟了一把，嘴上和手上卻很粗暴不耐煩地拉住了沙德的胳膊讓他先跟自己上去換衣服，然後他幫忙叫車。

沙德打了個噴嚏，可能是看夠了願意挪窩了，還挺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你哦隊長。

莫德裡奇心累地歎了口氣，連罵人的欲望都沒有。雖說沙德是煩人了點，但是介于庫爾圖瓦實在是戀愛風評太差，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幻想起了一些可憐前鋒被高大門将騙身騙心難以走出的悲慘故事。想到一身蠻力能把欄杆踹裂的沙德和白長那麼大個子連腹肌都懶得練的庫爾圖瓦，莫德裡奇連連感慨愛情讓男人變軟弱！洗完澡的沙德完全沒衣服穿，他隻好坐在裹着毛巾的沙德面前等烘幹機結束工作。坐立難安、不管幹嘛都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被人盯着的克羅地亞人終于忍不住發飙了：

“你盯着我看幹嘛？”

沙德不懂他為什麼生氣：“我也沒有别的可以看呀。”

在極緻的無語中莫德裡奇打開了電視機，然後在沙德的強烈要求下調到了動畫頻道和他一起看海綿寶寶（……）

等到沙德被他打着傘送走時，已經美美地看完了五集動畫片、被幫忙吹幹了頭發、蹭到一雙新球鞋，甚至還吃了半塊披薩。

當然還有一把新的傘。

“盧卡，你好像我媽媽。”沙德站在打開的車門前真心實意地擁抱了自己的隊長，親了親他的臉。

“我是你爹！回去早點睡，别出來折騰了。”莫德裡奇幹脆利落地把他扔進車裡，甩上了門。

司機不怎麼看足球，所以也沒認出他們來，十分好奇地問：“你爸這麼年輕的？”

沙德沒認真聽，想到自己的親爹是挺年輕的，于是就帶着“對啊那不然呢”的理直氣壯點了點頭。

可憐現在半夜在這兒回憶往事的莫德裡奇。他到現在都不懂“沙德其實不是他爸媽親生的而是莫德裡奇十四歲時候和黑發美女胡搞出來的私生子”這種驚天傻逼八卦是哪裡來的呢。不過雖然不知道這件事，光是看着沙德睡得臉紅紅的樣子，想起這麼傻的老婆竟然也曾為了庫爾圖瓦那麼黯然神傷，他就忽然非常不爽起來。盡管每天在俱樂部裡自己的老婆和老婆的前男友都在他的鼻子底下待着，當然還有一些别的前任更是遠在天邊不值得一提，看起來都move on了互相完全不在意，但他還是能想到很多讓人在意的事情。

比如有的時候赢球了賽後慶祝，沙德很自然地就近蹦到庫爾圖瓦的身上被舉高高，挑剔的門将這時候倒是願意任勞任怨當底座了，挂着屑屑的笑托着沙德向球迷們一起揮手，能一直舉到沙德想下來為止。庫爾圖瓦對沙德的耐心和溺愛總是莫名其妙地偶爾冒出來，比如在他自己的生日宴會上特意切一塊帶大巧克力的舉在手裡等着沙德來拿；比如偶爾站在不遠處，安靜地撐着下巴看着沙德漂亮的背影……雖然很偶爾，但畢竟還是會冒出來。

這讓人不知道為什麼非常非常不開心。

也許是因為他根本沒法把這種不快樂表達出去——他已經得到了沙德全心全意的愛，怎麼還可以這麼锱铢必較胡亂懷疑呢？也許是因為他會為沙德的忘懷而吃驚，如果有一天他們也分手的話，沙德也會像愛他一樣這麼全心全意地愛下一個愛人嗎？也許是因為偶爾的偶爾，他會陷入一種可怕的擔憂，擔憂沙德是不是故意這樣來逗他吃醋，然後自己就會為這種猜疑而自我譴責起來。畢竟他可以質疑沙德的人品，卻不該質疑他的智商——沙德的世界裡根本就沒有這麼複雜的拉扯操作，他的腦子比三體人還透明。

早上，沙德模模糊糊揉着眼睛醒來時發現莫德裡奇正頂着大大的黑眼圈看着他，一臉嚴肅地問他到底還喜不喜歡庫爾圖瓦了。

盡管還沒睡醒，沙德依然想都不用想就可以黏黏糊糊地回答：“不喜歡，我隻喜歡盧卡。”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因為盧卡是盧卡啊。”沙德困倦地打了個哈欠，伸出手來攬住他的腰，像是永遠都不嫌熱，把臉埋到他帶着點金色胡茬的下巴旁邊蹭，嘴裡嘀嘀咕咕的：“是媽咪。”

莫德裡奇的一腔感動完全喂給了狗。他真想憤怒地呐喊再喊我媽我就把你扔出去，但是在沙德傻乎乎的閉眼笑裡就又忘記了初衷，過了半小時才想起來這混小子又賴床了。

“媽咪，别擔心我會和人跑了。”這天晚上又睡覺的時候，沙德忽然一個翻身騎在他身上，很認真很認真地和趴在他身上跟他說：“沙德是媽咪一個人的沙德——隻要媽咪不丢掉我……”

“……别喊了，你再叫媽，我他媽的真要*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