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甫琴科會遇到加迪爾完全是因為他的保時捷被人給砸了。因為這輛車被砸了,他隻能皺着眉頭去開了一輛好久沒開的阿斯頓馬丁出來,車很快就沒了油,因為沒油所以需要加油,因為進了陌生的破爛加油站所以遇到了加迪爾。
“加滿。”舍甫琴科随意甩了大幾張鈔票出去,吓得加油工不住扭頭朝他看,生怕遇到了什麼銀行搶劫犯。但舍甫琴科寡淡的金發、一張寫滿故事的英俊臉龐和深深皺起的眉頭,當然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那些陌生但一看就是好貨的行頭讓他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而嘟嘟哝哝地去幹活了。
加迪爾不是加油小工,他是來加油站賣身的。因為他剛開始做生意,業務不太熟練,不知道去哪裡比較好,就在别人的推薦下來這個家附近的加油站了。他感覺自己被騙了,這裡根本沒什麼人和車,一上午站下來腿都麻了,唯一對他感興趣的一個老頭在問了價後立刻吐了口吐沫開車走了,糊了他一臉車尾廢氣,他都沒地方洗臉。
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人,加迪爾眼都亮了。趁着加油工騰不出手來趕他,他眼巴巴地扒拉到舍甫琴科的窗戶旁邊,問他要不要買自己。
舍甫琴科一看一張宛如剛挖煤回來的臉,吓得手下意識往腰間的q上摸,摸到一半又克制着縮了回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你要不要買我呀,先生。隻要30歐一晚哦,打了六折呢。”加迪爾乖乖重複,雖然臉髒兮兮的,可眼睛又大又圓又亮:“我活很好的。”
他撒謊的,不過也沒有很心虛。反正這種東西,活不好也可以抵賴為對方不懂欣賞,解釋權大大的有。
成年了嗎?這世道真是爛了。
“……”舍甫琴科慢慢皺起眉頭:“走開,我不需要。”
加迪爾委屈地撅了撅嘴巴,他還沒來得及繼續說什麼,就被加油工舉着手裡的加油q托一用力砸在了頭上,像隻狗一樣被踢了一腳,踢到了旁邊去。
“媽的臭bz,滾。”
舍甫琴科開了出去,在後視鏡裡,他看到瘦弱的站街男孩被踢了第二腳。他厭惡而麻木地扭開視線,然而在轉彎離開前他在慘烈的殺豬般的哀嚎聲中刹住了車——就這麼幾秒鐘的功夫,後視鏡裡,身高體壯的加油工被那個男孩咬下來一塊肉,疼得在地上瘋狂翻滾抽搐。
小黑臉一邊渾身是血地朝他跑過來一邊賣力地帶着哭腔喊:“先生,買我吧!我又降價啦!隻要20歐——”
就他媽離譜。
短短的三分鐘裡,舍甫琴科已經被他震驚到了兩次。很快當加迪爾被他粗暴而結實地綁起來、扔到後座上後,拿擦車布胡亂抹了兩下臉看起相貌後第三次震驚就來到了——這種漂亮尤物會在荒郊野外的破爛加油站賣?太過于荒誕。
盡管在這短短十幾秒的搜身裡他沒有摸到任何危險物品,也沒有感受到肌肉和繭子,但他還是對加迪爾抱以高度的警惕和懷疑。對方的出現實在是過于戲劇和巧合,很難說是不是有什麼陷阱在後面。
“你為什麼做這種生意。”
“沒有身份證。”加迪爾好奇地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的繩結,很大方地承認了自己是黑戶的事實:“搬磚都沒人要。”
舍甫琴科再次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他:“你搬不動磚頭。”
破破爛爛、但露出一張漂亮臉的加迪爾理直氣壯地躺在奢華的真皮座位上:“對啊,不然我出來賣幹嘛,哎呦!”
随着一個急刹車,他一股腦從椅子上掉了下去,臉朝下砸在車内地毯上。
“現在開始閉嘴。”舍甫琴科平靜地說:“再說一句我就把你扔馬路上。”
加迪爾發出了一聲委屈的嗚。
他就這麼被捆着、臉朝下在車裡躺了一天,舍甫琴科離開時什麼都沒說,他躺到感覺自己再不被松綁就要被送去截肢了。直到大半夜的車門才再次被打開了,他被人粗暴地揪着腳拖了出來,扔在雪地上。寒風讓他瞬間牙冠打顫,敲出哒哒哒的聲音,在黑夜裡像某種恐怖電影的配樂。他又餓又累,眼神渙散了幾秒後才看起有兩雙皮鞋在自己眼面前。其中一雙鞋的主人蹲了下來,一隻戴着皮套的大手把他的臉給擡了起來,接着加迪爾就看進了一雙深邃的綠色眼睛裡。
當然了,還有眼睛旁邊的黑洞洞q口。
“你要買我嗎,先生?隻要10歐。”他虛弱地問。
另一雙鞋的主人不耐煩地發出歎氣聲。
馬爾蒂尼用一種平和的、冷靜的、像打量一匹馬一樣的眼神檢查了他的牙、眼睛、額頭、耳朵、臉蛋,問了他一些問題,最後扒開他的衣服看了一下胸口和大腿根,又很有禮貌地幫他穿好衣服,然後就輕描淡寫地把他又放回了地上,脫掉手套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沒什麼問題。”
舍甫琴科頭疼地擰起眉頭:“我還以為是條魚。”
“不,顯然隻是個可憐的孩子。”馬爾蒂尼慢條斯理地說:“把他放了吧——或者帶回去。挺漂亮。”
舍甫琴科把加迪爾給帶了回去,給他吃了飯、洗了澡,還換上了一身新衣服。不過他顯然不是為了睡他,而隻是一種事業佬的體面——如果再年輕二十歲時,他隻會割了繩子啐一口吐沫在加迪爾的臉上讓他滾,告訴他是你命大下次别再撞我手裡;可現在他卻坐在奢華的沙發裡,一副衣冠禽獸樣,戴着金邊眼鏡喝茶,彬彬有禮地緻歉,甚至還附上了一份價值不菲的賠禮——這裡随便拿出什麼放進盒子都是很昂貴的,對于一個站街男孩來說完全是天文數字,他可以賣了然後去救急還賭債或者吸dpc什麼的……舍甫琴科并不關心。
加迪爾仿佛沒有什麼做生意做到死神頭上的恐懼,很膽大妄為地跑到他旁邊問他要不要買。
“隻要50歐哦。”
舍甫琴科都有點想笑了:“你的價很波動啊。”
“畢竟我現在變幹淨了啊。”加迪爾很講道理:“我剛剛照鏡子時候好驚訝,原來我這麼好看。”
烏克蘭人不想和他扯皮了。雖然沒有危險性,可這小孩還是挺煩人的,感覺腦子有點毛病。他意興闌珊地往後仰靠在沙發背裡,伸出手來捏起對方的下巴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他柔軟的金發、淺藍色的眼睛,洗完澡後他連呼吸都帶着花的香。連馬爾蒂尼都會誇一聲漂亮的人,确實好看到奇特。
這樣的臉,是應該去做大明星的,應該在有錢人家天天被媽媽親的,再不濟也應該做個有錢佬的小情人捧着,反正不太該仰在這裡,被他捏出了紅痕。
“叫什麼名字?成年了嗎?”他拿掉眼鏡,加迪爾已經很會看臉色地跨坐到了他的腿上,有點笨地脫衣服。
“加迪爾。成年了,這已經是我記得的第十四個冬天了,我記事很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