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比埃爾今天下午三點昏昏沉沉起床的時候發現手機裡多了一條五萬歐元的巨額打款和附帶的私信:約個一對一。
她一邊打哈欠、整理自己蓬松的金發,一邊滑動查看金主的個人頁面,立刻不高興地冷了臉,先走賬戶裡把錢退了回去,才切到私信上去回:“不約男(假笑emoji)。”
無論是“蒂博·庫爾圖瓦”這個名字,還是對方照片裡那一看就最起碼一米八往上的身高、寬肩長腿都讓人很能誤會。社會精英男無聊到買下海的女同找刺|激是什麼賤|人行為,煩死。
到她已經坐在地毯上啃完了披薩外賣打算打會兒遊戲時,随着叮的一聲響,五萬塊又回到了她的賬戶裡,随之而來的是仿佛散發着強烈無語氣息的私信:
“我是女的。地址:……,密碼:……,今晚八點到。”
加比埃爾:???
盡管是圈内天菜t,但庫爾圖瓦經常陷入沒有對象的空虛:她其實不太想和人談感情,隻想純粹地打打p。關于位置,她其實也沒有那麼講究的,隻要爽了做t做p都行,根本無所謂。但一看她的身高外形履曆和金錢地位江湖傳聞就自顧自滿眼星星地喊着姐姐c我的小女孩實在是太多了,不知不覺就把她變成了今天的樣子。庫爾圖瓦人生的難處就在于,說好了隻是打打p,打完了因為她技術太好或者情話說得太像真的而死活想要繼續的對象實在太多。女通訊錄的纏人和男舔狗的那種不是一種水平,不惡心也不恐怖,但是非常綿延不絕,是那種你會在社交賬号裡忽然撞見兩年前的對象依然在視監你、還發點纏綿小作文的那種背後汗毛一樹的感覺。
“前女友”,庫爾圖瓦最起碼有二十個。她是那種少有的不戀姐隻愛年輕漂亮妹妹的類型,這滿頭是妹的福氣能少了嗎。
這就導緻她最近終于徹底恐懼和厭煩了自己混亂的生活,就算再怎麼不在乎渣女名聲和享受随便換人的快樂,她也搞不定現生裡的狂蜂浪蝶了,決定開拓思路來點純粹的□□關系。世界上還有什麼比買來的更一碼歸一碼、明明白白呢?
她打開陌生的黑橙網站,找了一會兒才找到純女性頻道,挂在最上面廣告欄裡的金發美人剛為雪白的xiong拉上一層薄紗睡衣,懶洋洋地沖着她露出了一個貓咪般的笑。
加比埃爾不是第一次打車進富人區,但是第一次沒有被帶走去洗幹淨或者直接開工爬到媽咪們的膝頭各種脫,而是像個客人似的乖乖地坐在沙發上任人打量。
庫爾圖瓦低頭翻看她的體檢報告,走神了好幾次——她不太習慣有人這麼瞪着圓滾滾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一般來說,厭惡她的人不想看她,喜歡她的人不好意思看她,調情的人又不會這麼直白,所以她不懂加比埃爾是想幹嘛。作為第一次點這種生意的女人,她對自己心底的緊張産生了一種微妙的不滿:她幹嘛要這麼不自在?花錢享受,天經地義。
所以在草草看完手裡的紙确認一切正常後,她就多少有點煩躁地往後一靠倚在了沙發上,帶着挑剔和審視的目光看着面前漂亮得像在發光似的金發甜心,沖她招了招手:“過來。”
加比埃爾倒是一點都不緊張。
雖然幹她這行的,熱愛事業的可以說基本沒有,但她确實是人群裡的極少數——她不窮,也不可憐,也不缺愛,也不指望靠着不停榜有錢人有朝一日被富豪或者富婆養……她就是天生喜歡展示和取悅自己的身體,喜歡玩弄别人的,喜歡人人憎惡又偷偷在漆黑的房間打開的下|賤事業。她有時甚至覺得自己喜歡被漠視、輕視乃至憎惡的感覺,因為無論是什麼反應,到最後來她們都會無比脆弱、真實又渴望地撫摸與親吻她,從高高在上的施舍者變成祈求家,實在是世界上最有趣不過的反差。隻不過一旦别人開始變得低聲下氣、多愁善感,她就感覺沒滋沒味了,十分懷念她們剛開始時那種不可一世的樣子,于是隻好換一個金主從頭再來。
所以她搖着pg爬到庫爾圖瓦身前時,臉上的笑容沒有一點勉強和做作,反而甜得像一隻本該如此的貓貓狗狗,伸出爪子來理直氣壯、又可憐可愛地索要疼愛:“姐姐,我可以親親你嗎?”
庫爾圖瓦被她盈滿笑意的藍眼睛給晃得神情一頓,但下一秒就冷靜地伸出手來頓住了加比埃爾漂亮的金毛腦袋,拒絕道:“我不玩貓塑,你上來做。”
“哦!”
加比埃爾那叫一個敬業,立刻一個貓貓打挺,就用一個風|騷的姿勢跨上了沙發。
感覺她是不是有點浮誇了的庫爾圖瓦:……她剛想皺着眉頭提醒,手裡就被塞上了滑嫩的肌膚。加比埃爾的腰和她的手顯得過于契合,像是天生就該有這樣的虎口卡在這樣的腰窩上。在摸了兩下後,庫爾圖瓦的忍耐度就提高了:算了,反正馬上叫起來就不演了,原諒。
在做到一半的時候,她開始感覺加比埃爾是不是有點過于遊刃有餘。
做完的時候,她躺在那裡一邊喘氣一邊皺着眉頭懷疑人生,看加比埃爾全身上下隻披着柔亮的金發、背對着她美美地一扭一扭地下床去洗手、漱口,潇灑得好像一隻路過後叼走了一條魚的野貓,頓感好像和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樣。
但畢竟爽是非常爽的,她也搞不懂哪裡不對勁,所以也就沒有細想。而且她終于實現了自己的心願:簡單純粹的身體關系,完全沒有情感糾葛——加比埃爾換好衣服後就潇灑地又打車走了,還貼心地幫她放好了洗澡的熱水,在浴缸裡還撒了兩片花瓣,甜蜜蜜地在私信裡跟她禮貌道别:“謝謝你,姐姐(親親emoji)想加比就打電話哦。”
庫爾圖瓦懶洋洋地泡在芬芳的水裡打字,手機屏上罩上了霧氣:“玫瑰一朵一千兩百歐,從你下次的工錢裡扣。”
馬德裡的深夜出租裡傳來美女的尖叫:“哈?這麼尖酸刻薄的嗎?也太棒了吧!”
司機差點沒被加比埃爾吓個半死,想撩騷兩句的賊心也被澆了個一幹二淨。
很快,加比埃爾的富婆媽咪群就發現了她最近在穩定地約新女人,而且是個年輕的。一時間憤怒的金主力量洶湧而來。最新一期更新是她躺在泳池氣墊上自high,手法高超讓人目眩,臉蛋漂亮得能讓聖母飛下來搞她,睡不到這種美人的人生顯然是不幸的,于是她的一對一輔導價被炒到了二十歐一晚上起拍,上不封頂。
可見五萬歐元确實是淡季價格,賣身的加比埃爾和景點沒區别,限流了門票才更值錢。不少金主當然對她還是很有點情誼,再不濟也有情yu,隻不過人一旦被物化就回不去了,再貴也有個價。幸好加比埃爾不覺得難過,她樂意接受自己的價格,因為這是明确而合理的,比虛無缥缈的愛情合理多了。靠愛情詐騙的話她早就發大了,最起碼有五個曾向她求婚的富婆現在老死病死的。可加比埃爾做的是熱愛,不是生計,聽起來過于荒誕,所以她也懶得向别人講,畢竟她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節操,她隻是單純樂意這麼過。
掠奪本身就是她的快樂,金錢反而成了副産品。對于庫爾圖瓦這樣的,要不是人設會崩,她是真心實意地願意倒貼錢,來謝謝對方給她帶來那麼多快樂。
庫爾圖瓦依然付得起,但是她覺得這消費确實是奢侈了點,更關鍵的是和人競價加比埃爾是種怪異的感受,因為她遲早會因為理性或是經濟實力而輸掉這種拍賣比賽——于是在這周睡完後,她很直白地告訴加比埃爾沒有下次了。
“我害你破産了嗎姐姐?”小美人一個翻身可憐巴巴地把下巴埋進她的胸裡。
“沒有。隻是單純覺得你不值這個價。”庫爾圖瓦平靜地說。
加比埃爾沒有像她想象中一樣被刺傷,哭起來或是惱羞成怒——正相反,她笑得停不下來,像是被極大取悅了似的。
“那你說加比值多少,蒂博。”加比埃爾騎在她身上舒舒服服地扭腰,像條美女蛇,金發晃來晃去。這是她第一次在高c以外的時間叫她的名字,很怪,仿佛她們忽然就産生了什麼私人聯系:“我按你給我開的價賣。”
“你不該這麼做生意,怪蠢的。”庫爾圖瓦沒有回答,也許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個恰當數字來,隻是移開視線,擡起有力的腰腹把她弄了下去:“走吧,出去時候把你落在這兒的項鍊帶上——别人為創造點再來的借口。”
加比埃爾沒有再說話,一言不發地去洗漱和換衣服了。庫爾圖瓦穿着睡衣站起來到窗邊抽煙,沒過幾分鐘就聽到了她關上門的聲音,伴随而來的還有一聲小小的抽泣。
你把她弄哭了。
那又怎麼樣。
她把煙按滅在窗台上,上|床睡覺了。饑餓感如影随形,貫穿腸胃和每一寸骨頭。明早要飛到巴黎趕一場大秀,x愛已然是她最大的奢侈享受,加比埃爾的一個晚上比三個愛馬仕疊一起還貴,這已經夠了,她沒有暢快飽腹和熬夜的權利。
但她還是失眠了。
還在半夜兩點爬起來像個瘋子一樣吞了一大塊牛肉——幾乎沒怎麼料理,煎得一塌糊塗,在她終于從令人發瘋的饑餓中逃脫出的第一時間,她就因為腥味而趴在垃圾桶上大吐特吐了一番,除了剛吃下去的兩口肉,基本也沒吐出什麼東西來。超模的身體裡好像隻有空氣和水,最多再來點已經被消化掉的蛋白質和還沒來得及吸收的植物纖維,其餘任何食物都是罪惡的。哪怕在節食外面再裹一百層健身、美麗和健康的虛假濾鏡也改變不了病态的現實,病态就是病态,挨餓本身就是一種會破壞精神的絕症。沒有人類會不怕餓,不怕餓的基因早集體滅絕在億萬年前。
她閉上眼睛沖洗口腔,被嗆得鼻腔裡一片辛辣,漆黑的世界裡,她腦中全是加比埃爾柔軟的、豐滿的身體,雪白的細膩肌膚透出健康的紅暈……該死,她是人,不能吃的。
可在夢裡,她還是無拘無束地在這美麗的軀體上印滿了自己的壓印,像渴望啃一口汁水豐滿的桃子的小孩。吃不吃倒是其次的,主要是特别想咬,牙癢。
第二天她落地後還不到半小時,蒼白憔悴的臉和裹在厚大衣裡的樣子就被刷上了推特熱搜。不知道多少人在嘲笑她的狀态,惡意造謠她一定是嗑了drug或者剛從什麼銀趴出來,用辛辣刻薄的詞彙詛咒她晚上在t台上摔個底朝天、妝容被高清攝影機照穿現原形才好。然而庫爾圖瓦永遠會讓她的仇人失望,燈光亮起,大裙擺掃過天橋,她像美杜莎,晃動的黑發宛如毒蛇一樣把所有冒着嫉妒和憎恨的人類即刻絞殺。
她走到盡頭時,有人趁着黑喊了一聲:“臭biao子!”
聚光燈和人們嘩然的尖叫同時湧向她,庫爾圖瓦站在光柱裡傲慢而美豔地笑了起來,優雅地伸出長腿定格轉圈,在離開前伸手撩起頭發,清晰露出自己耳後的紋身:
Hate me, Bitch.
笑死,又一場極緻豔壓。看完秀的人還能記得誰?他們不記得這個時裝周剛拿到大秀和封面的星二代,不記得造勢的網紅,不記得設計師的新系列都做了哪些東西……他們隻知道津津有味地議論八卦和傳言,隻知道議論庫爾圖瓦和她的裙子,議論她簡直能把地闆踩穿的氣場和台步,議論她的黑發和得意洋洋的冷漠眉眼,議論她的紋身和婊氣沖天,議論她現在的價是不是要一米四十五萬美元。當然了,也談論她的貌美前任們。不過再美的模特歌手演員們似乎都隻能變成她的點綴,還沒人能真正和庫爾圖瓦搞愛情,大家都知道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