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淩殘廢以後,一直躲在這裡養傷,足不出戶,也拒絕了外人的探視。
紀精言這次沒有通知,直接人就來了。
昔日裡溫文爾雅的二哥,如今消瘦了不少,臉頰凹陷了進去,臉小了一圈,顯得眼睛更大了,坐在輪椅上形單影隻。
“照顧你的人呢?怎麼讓你一個人坐在外面?”
紀精言皺眉,他走到輪椅後面,紀淩面無表情,隻是說:“我是殘廢了,但也沒到離開人活不下去的地步。”
紀精言也是很久沒見到紀淩了,殘廢之後的紀淩性格變得乖張,罵走了不少保姆,基本是一個月換一次人的程度。
紀淩:“你怎麼突然來了?”
紀精言沉默了一會,才說:“前幾天我出了一場車禍。”
輪椅上的人突然身體僵硬,眼睛瞪大,緩慢地轉過頭,四目相對,有些話不需要說出口,雙方都理解了。
“那你……”紀淩視線在紀精言身上掃視一圈。
“還好,我命大,就手臂受了點傷。”
“是他做的?”紀淩驚疑不定。
紀精言個子太高,怕紀淩仰着脖子累到,蹲下身,小聲說:“根本查不出來,二哥也知道,紀家一大半都是大哥的人。”
他握住紀淩放在腿上的手,手背冰涼,他蹙了一下眉,“我當時開車的時候,刹車出了些問題。”
“他為什麼?”紀淩眼神裡滿是痛苦,似乎也想到了自己出車禍的瞬間,“你從來不和他搶什麼……”
紀精言苦笑一下,“爸他希望我和葉家的女兒結婚,他還是希望我能接手一些紀家的産業。”
“不。”紀淩反手抓住紀精言的手,“别和你大哥搶,你搶不過他的,他會弄死你的,你命大一次,但第二次呢?”
“現在不是我搶不搶的問題。”紀精言說,“而是大哥認定我的存在,會搶了他的東西。”
“二哥。”紀精言輕輕喊了他一聲,“我沒有底牌,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不想當粘闆上的魚肉,我也有……想保護的人……”
他想起了林陌,至少不能再一次拖累他置于險地。
紀淩想了一會,輕拍他的手,“他剛動手了一次,至少這一年會安分一些,以防被老頭子察覺,你……好好想想,以後要怎麼做……”
“紀家已經有我一個廢人了,不要再多一個……”
……
紀精言從療養院出來,駐立在車前,摸了摸褲兜,突然想抽煙了。
點了隻煙,他靠在車頭,滿目望去,郁郁蔥蔥,初夏已經來了,蟬鳴聲還不明顯,微風拂在臉頰有些燥熱,鼻腔充盈的是青草味道。
他突然有些想念柑橘香了。
讓他着迷、沉淪的味道。
掏出手機,發了個消息過去。
林陌此時正在家裡煮面,收到紀精言的消息,他發了個自家位置過去。
小弟弟估計心情不好,來找他求安慰了。
——
“小黎總,這個方案你覺得怎麼樣?”
負責人說話都是抖的,畢竟剛進會議室,就被自己上司渾身冰冷的氣質凍到了,坐在彙報席上壓力極大。
加上說ppt的過程,負責人一直拿餘光偷偷瞟上司的臉色,對方越來越緊皺的眉頭讓他一顆心拔涼拔涼,顫顫巍巍地說完最後一句話。
會議室霎時安靜下來。
坐在一旁的助理也放輕了呼吸。
黎然最近脾氣很差他是知道的,具體表現就是越來越冷的氣質。
而此刻,萬衆矚目下,黎然停止輕叩桌面的動作,坐直身體,開口說話,聲音冷淡得沒什麼情緒,一點一點地指出項目的問題。
助理呼出一口氣。
會議結束,助理站起遞過來一張簡曆,黎然沒有接,助理隻好說:“董事長安排的新入職人員已經到了樓下,小黎總現在要見一下嗎?”
“做什麼的?”
黎通海往他這插人也不是第一次了,黎然沒那麼大排斥。
“私人助理。”
黎然語氣淡淡的,“我不需要,讓他回去。”
“小黎總。”助理有點慌,“董事長說,小黎總不接受,就把他辭了。”
十分鐘後,黎然在辦公室見到了這位新人。
普通的白領打扮,臉蛋稚嫩,頭發烏黑,一雙眼睛清澈明亮,走進來的時候有些瑟縮,看得出很怕黎然。
黎然拿着文件的手倏地收緊,發出嘩啦啦紙張摩擦聲,他下巴鼓動了一下,太陽穴延伸到額角的青筋凸了出來,猛地把文件摔到了來人腳下。
“滾!誰讓你過來的?”
青年害怕地往後退了兩步,說話顫顫,“是黎董事長讓我過來的……”
黎然重重呼出一口氣,“砰”一聲拳頭砸在了桌面上,瞬間無指指結猩紅一片。
青年真得被黎然暴戾的樣子吓到了,怕這拳頭下次就落到自己身上,也不管什麼勞什子工作,工資開得再高也沒用,奪門就跑了出去。
黎然已經感受不到手指的疼痛,頭皮像是有無數個小錐子在敲打,讓他這幾日逃避不去想的人,紛紛鑽進他的腦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