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旎仍是莫名,卻徑自被魏烜牽了手,悄然潛出了氈帳,一路在各間氈房的陰影中穿行,躲過巡夜的守衛,去到了王帳範圍的最角落。
王帳角落裡有一頂窄小的氈帳,亮着篝火,魏烜撩起門簾,二人閃身進了去。
這裡正是阿伊紮帶着古麗娅和達尼亞住的氈帳,比起蘇旎的氈帳是小了許多,而且還擠了他們三人,男女混住。
魏烜進入氈帳之後,看了一眼阿伊紮輕點了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便大大咧咧地坐去了篝火邊,自取了正熱着的奶酒喝。
古麗娅倒是見他們突然閃身進來,吓了一跳,雙手掩住嘴,小聲問道:“你們怎麼找到我們的?”
魏烜并不擡眼,正端了碗淺酌一口,一看就是不打算回答的了。蘇旎其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委實是不知道他們三人被安排在整個王帳區域的最角落了。“阿伊紮,要不然還是請古麗娅去我們那邊住吧?我們倆的氈帳要大好些,夠睡的。”
古麗娅一聽,眼睛瞪圓了,“不去!我不去!要去,他去!”她手指了達尼亞道。
她雖然喜歡魏烜,可是一見到他冰碴子一樣的眼神,她才不要去得罪他呢。這個男人隻能遠觀,近看會容易死人。
達尼亞一向不招人待見,被人推來推去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了,隻是白了古麗娅一眼,“我不去!我睡荒野上就行!”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是很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住的,這樣其實我也更方便照顧你。”蘇旎主動開了口,如果達尼亞能住在她眼皮子底下,那是最方便的了。
魏烜端着碗,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好在并未開口說什麼,隻是輕飄地瞥了一眼那正在認真盤算将病号收入眼皮子下的蘇大夫。
蘇旎的聲音綿軟嬌嫩,與古麗娅那樣的直白尖利全然不同,即使達尼亞有心要拒絕,卻是憋紅了臉也沒好意思對着她直說。
最終就這麼定了。魏烜站起了身,“我們還會在此處多待些時日,阿伊紮不知要如何打算?”
阿伊紮本來就是笑看着年輕人們歡快地互動,此刻聽到魏烜問她,便也站起身來,“其實也正是想和你們商議此事,我帶着古麗娅,想明日啟程返回。”
達尼亞一驚,“您要走?”
阿伊紮笑了起來,“你的傷勢有蘇姑娘照看,我便放心了,等傷好了就回家吧。”
她雖然身材壯碩,卻是慈眉善目的,粗大的辮子偏在肩頭,早已花白。她上前拍了拍達尼亞的肩頭,“一人在外流浪總是會遇到壞人,騙你欺你,你恐怕都不知。但是在家中,不論如何,都還是你的家人。你還年輕,翅膀也要好了,還怕不能在高空翺翔?”
幾句話說得語重心長,達尼亞眼眶紅了又紅,雙唇微微顫抖,她……難道她知道些什麼?可是最終卻還是一句話沒說,将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魏烜倒是點了點頭道,“明日我看時間甚好,趁着大雪來臨前,早些返回更重要。”
“要下大雪?”古麗娅疑惑地嘟囔了一句,“怎麼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會知道?”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大雪來臨隻是時間問題,若是晚幾天在荒原中遭遇風雪天才是大事。”阿伊紮點點頭,很是贊同,“但是我們路上的糧食……”她說着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了下來,搓了搓粗厚的雙手。
“您放心,我去安排此事。”蘇旎道,“明早就啟程,我現在去找孜亞。”她轉身就要往帳外跑,卻被魏烜長臂攬住:“着什麼急,先把達尼亞帶回去。”
蘇旎這才想到,二人是藏着掖着才到這裡的,再将達尼亞帶過去還不知要如何。
幾人匆匆向阿伊紮和古麗娅暫别,魏烜便提溜起達尼亞的衣領,以極快的速度将人如旋風一般送回了他們的住處。
而蘇旎則在王帳區域中漫步而歸,很快她就被舉着火把巡夜的守衛攔了下來,還不待她解釋,就有那位夜宴之後送他們回帳的年輕侍女出現,再次有禮地引送她回到了帳中。
待蘇旎回了帳子,那侍女卻端端正正地立在帳中,沒有立刻要走的意思,一雙杏圓眼來回打量帳中三人。
“哦,這位是我的病人,我們起居一處方便我治療。”蘇旎将鬓邊碎發捋去了耳後,解釋道,刻意繞過了他們是如何出去了帳篷卻沒人知道的事。
那侍女眼神中透了絲警惕一般,半晌才操着不太流利的漢語道,“可需要單獨設個帳簾?”
蘇旎笑了笑,“勞煩了。”
見到那侍女轉身出去了,蘇旎才去看魏烜以氣音小聲問道:“來監視咱們的?”
魏烜默默點了點頭,又伸手揉了揉蘇旎的脖頸處的軟肉,懶洋洋道,“眼力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