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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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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被賜封号“隴西”,便從隴西出嫁,李承澤親自去迎的鸾駕,一路好好送出了隴西城,誰知途經埵城時竟被龍門寨所劫。

他本就因為陳辭一案禦下不嚴,已遭了聖上的嚴厲斥責,如今這和親送嫁的大事竟又在他的地頭上出事,正是火急火燎,焦頭爛額之時。但當他聽說是邢彥所為時,整個人愣了一瞬,他左思右想了許久都沒想通那個和自己在書房之中密談了許久,有過共謀的人,怎會兩面三刀,背後擺他一道。

又或者是……他邢彥,另有所圖?

從他得知這事時的當日起,他便微服快馬加鞭,隻帶了精銳幾十人的兵馬連夜奔襲了埵城,并派人蹲守,如若他五日内未歸,便将消息送去涼州營。

此等大事發生,雖說是他的責任,可是隴西地界不是他一個神仙,總還有個子比他高的頂着。不過在魏烜再次來埵城之前,他得親自去問問這邢彥,打的是哪一方的算盤!

近日來寨子裡每日裡都十萬分的忙碌,忙着慶功,忙着整理防務。

自那次在西廂房中見過邢彥之後,蘇旎再也沒見他踏入過後院了,一時也算輕松,每日裡除了照顧那位郡主起居,她也沒有太多事情忙。

郡主名溫夜玉,是京兆尹溫家嫡女,在上京頗有才名。因傳言聖上有意将她指婚給魏烜,是以她亦十分溫順地等待魏烜至年十九,仍然沒等到魏烜回京。

如今陛下的旨意是終于等到了,可是等到的卻是她去和親的旨意。她父親京兆尹溫霖一度憂心她思慮過度,甘願冒着生死之大不韪要去請陛下收回旨意,哪知溫夜玉竟現身說是她自己去向陛下請的旨。

她說自己心中之人懷有天下之安危,遲遲不願回京皆是為了天下安甯,日夜操勞,邊關大小戰役一日不斷,她心中之人一日便回不來上京,與家人團圓。

因此她也要為了這百姓的安甯略盡綿薄之力,減少邊境鞑撻,為百姓和陛下……還有那位年少便紮根邊關,身經百戰的少年将軍分憂。

此話一出,更是在上京傳的是沸沸揚揚,送嫁一路上鮮花疊地,百姓百裡相送的盛景更是成為這位“舍身取義”的郡主的佳話。

如今這位溫郡主端坐在窗前,仰頭賞月,窗前擺着一盆盛開的茶花,房中隐隐飄着花香。她隻着寬松寝衣,長發松垂,面色略有些蒼白,眉間緊蹙,很是有些愁容傷感的模樣。

蘇旎立在房門前安靜地等待她熄燈就寝,這樣她也能回去外面耳房躺下休息了。這位郡主一連數日來都是這副愁容滿面的模樣,實在是不利身體。

她暗暗想着,心中已經給郡主開出了方子,或者明日叫廚房炖點花果茶飲用以疏肝健脾也可。

正想着方子的事兒,耳邊聽到郡主輕輕一聲歎息。

宋嬷嬷亦是宮中的老人兒了,如今這送嫁的差事丢給她,又栽在這裡每日裡心中亦是焦慮。這本是她最後一件差事,乃是奉了宮中貴妃之命,親自來給她這位侄女送嫁的,辦完這件事她也就能告老還鄉。

如今可好,花一般年紀的姑娘如今清譽也已毀于一旦,如今就算要再嫁都怕是一個難字。

她亦不住跟着長歎一口氣。

蘇旎一愣,得,這屋裡二位長籲短歎已有好幾日了,得替她們想個法子開解才是。目下雖然是被劫了,可是邢彥并不是圖人的,好吃好喝好住的,實在不必日夜煩憂。

“郡主不必煩憂,這邢大當家的行事必然有其原因,咱們還得好好保重身子才是要緊。健康若是沒了,往後将來的圖什麼可都圖不着了。”

這大白話一般的道理,應是聽得懂的吧,蘇旎實是忍不住勸解道。

宋嬷嬷一聽就白了她一眼道:“你和那山匪一窩的,有什麼可說的。已是山野匪徒,膽大包天劫擄了郡主,還能圖謀什麼?哪有些許胸懷坦蕩的好男兒會去幹劫擄婦孺的事情!”

這話倒是說的蘇旎點了點頭,頗為贊同。

她一點頭,宋嬷嬷就有些疑惑,“你點什麼頭?”

“我也覺得胸懷坦蕩的好男兒不應該幹為難婦孺的事情,嬷嬷你說的很對”,蘇旎态度很是誠懇。

她們二人的對話,溫夜玉一直在聽,聞言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回頭就着燭火打量起這位在此地照顧她起居的婢女來。

這婢女談吐大方,言語之中并無尊卑分别,若不是個山野村姑不通規矩的,便定然不是為奴為婢的人。

她眉目明豔,身段窈窕高挑,氣質斐然,即使是在上京城中此等風貌氣度都能被貴女們高看一眼。

溫夜玉雙目盯着蘇旎上下打量,她本就膚白,又近月餘的奔波勞累,又受了這一場驚吓,臉就瘦的隻剩下了一雙大眼。

蘇旎看她總算是回了頭,心中也是可憐這小姑娘,若是能豐盈一些,臉蛋紅潤些應會健康不少,如今這麼熬下去,再是年輕也得熬去半條命。

“雖然被劫一事頗為不幸,”她使勁在腦中斟詞酌句,“可是這不也是不愁吃穿,飽暖無憂麼?”

宋嬷嬷一聽越發來氣,果然是山野小民,那心中志氣隻有指甲蓋一般大!

“你懂什麼?這是吃飽穿暖的事情麼?咱們郡主何等的身份,要去計較這一粥一飯不成?”

宋嬷嬷覺得再跟着山野村姑一般見識,自己能被氣暈過去,“你出去吧,這裡有我服侍郡主就夠。”

蘇旎被一頓搶白,心中也是有些不是滋味兒。她是不太明白這些人的等級觀念的,于她而言這些都是束縛,每日粥飯看着平凡,卻是每個日子的當下。

過好了每個當下,在走完這一生時,才能說自己過好了這一生。不然呢?去計較自己沒得到的金銀,地位,權力,還是什麼?

“這粥飯雖是普通,可是即使是陛下也是一日三餐,多了也吃不下,少了也會餓。每日都過得好,這月才算過好,每月都過好了,這年才算過得好。小女确實懂得道理不多,不過也粗略通些醫理,如若郡主再這樣憂思下去,易久思成疾,還請郡主多多着眼于當下,過好當下才是。”

蘇旎垂首一禮,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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