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信從暗處如鬼魅一般出現,單膝跪在了魏烜身前,背上的擴背銀刀按在了身前,似是安靜地等待指令。
魏烜略略擡了擡下巴,渾身的氣焰看似終于消停了下來,眼眸之中的寒意卻更甚,“人必還在這府中,将縣令府圍了,搜!”
這聲令下,陳辭像是失了力氣的蘆葦一般,萎頓了下來,任由身旁的陳夫人一勁推搡他。
這府中有許多東西是經不得搜的……
趙遊在前廳自也是聽小厮來報了,這陳元菱确是個大膽的姑娘。
她一早就聽丫鬟來報說王爺才進去沒多久又急匆匆地從廂房出去了,不久之後那姑娘換了件男人衣袍也跑了。
陳元菱一聽有些狐疑,跑去哪裡?被王爺親近還跑什麼?
丫鬟隻說不知,見着人跑了她就趕緊來報了。
她卻轉眼計上了心頭,趁夜潛入了那廂房之中。
果然見那舞姬将衣服首飾都留在了房中,即刻換到自己身上,又以那白紗遮面,才躺在了塌間等待。
房中未掌燈,魏烜回來時,她緊張到渾身顫抖,揣着一顆砰砰的心,滿是希冀地透過黑暗去看那人星光一樣的眼眸。
可是她瞧見的卻是他一臉的森然和戾氣上湧的眼色,他甚至都沒有上塌來,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都不知道是如何認出的!
趙遊聽完了小厮報來的話,心道了一句,蠢材!陳辭是個蠢的,養出的女兒也是個蠢的。
那舞姬定是和王爺串通好的,什麼舞姬攀上了王爺還要跑?
如今怕不是正中了王爺下懷,縣令府被圍,人是定然搜不出的,但是别的什麼被搜出來可就說不準了。
今夜定是無眠了。
趙遊見客人都聚在前廳,主人家又都在後院,趁人不備潛去了陳辭書房,熟門熟路地去角落中按下了暗格,将其中的簿子盡數拿出。
足足有二十多本。
這許多的簿子沒法全部帶出去,他将最近的三本揣入懷中。又略略想了想,就将燈油潑去書案上,火折子一擰,面不改色地扔向了書案。
頃刻之間書案便騰地起了火,他竟坐去了書案前,平靜地盯着那火焰越燒越旺。
院中很快傳出下人奔走的呼喊聲:“走水啦,走水啦!”又不斷有人上前來撲了水,他這才面不改色地起了身,趁着人多眼雜走了出去。
書房中盡是書籍信件,火一旦燃起燒得極快,下人們在門前撲火,根本踏不進去。
房梁上輕巧地下來一個渾身黑衣的靈巧身影,以手直探入火焰之中,将那些燒了一半的簿子徒手拿了出來。
這人仿佛感知不到痛覺一般将簿子上的火拍滅,揣入懷中。一雙鳳眸之中倒映着熠熠火光,他垂首從腰上解下一個水壺,盡數傾倒在了書案之上,烈火騰地燒起,火苗幾乎蹿上了房頂。
後院屋檐之上的邢彥臉色亦是嚴峻,他盯着魏烜沉默良久,似在沉思,好一會兒将懷中的人又攏得近了些,低聲道:“小娘子,随我回寨子?”
蘇旎對他這樣明着占便宜的男人很是不忿,“你起開!”心中暗恨這些人,欺負她打不過他們是吧。
他似早有預料她會如此回答一般,低笑一聲,“那此處便不可久留。”
攬着人幾下騰躍,翻出了縣令府。誰知他竟似早被人發現了行迹一般,身後如影随行跟上了幾個人影,邢彥臉上冷然,“來得到是快!”
他自知帶着人脫不了身,便将蘇旎放在了縣令府隔壁的街巷之中,臨走狠狠捏了一把蘇旎腰間軟肉,才趁着黑暗遁逃而去。
身後跟着的人自也緊随追去,留下蘇旎在暗巷之中,撇開被占了便宜不說,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雖說是誤打誤撞,可人算是全須全尾地出來了。
還沒待她走出巷口,眼前又落下一個身着夜行衣的身影,蘇旎剛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這些個古人,一個賽一個藝高人膽大,她着實有些怕了。
這人個頭不高,剛到她的下巴。
巷子昏暗,看不清晰,蘇旎緊張地連連後退幾步,那人也跟進了幾步,蒙着的臉就走到了月光之下,五官不識,隻一雙鳳目,看着她一動不動。
“玉……”蘇旎剛要開口,卻猛然想起那夜裡反着銀光的淩寒彎刀,她應是身上帶着傷,也不知好了沒……這些話硬是咽了回去。
那人瞧着她,默默地從胸口探出了幾個簿子,上面書頁燒毀了近半,扔在了她腳下。
蘇旎狐疑地彎腰去撿,翻開了來看。
是賬簿!是陳辭手中其他的賬簿,上面記錄詳細,包括何處來的鹽鐵,數量,價格等,待她驚愕地擡頭去看,那人早已沒了身影。
蘇旎将簿子緊緊攥在手裡,轉身回去了懷仁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