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父親所在的第二峰,那叫一個窮!臨走前,父親對她耳提面命,讓她不許收徒,若要收徒,一切開銷由她自負。
謝扶搖說好,轉頭就帶着系統給她的一千上品靈石來凡間挑選“被資助者”。
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錢。
...
思緒戛然而止,眼前的凡人小孩對她投來炙熱的眼神,好奇、緊張還有點期待。
謝扶搖沒什麼反應,拿起測靈石讓小男孩把手放在上面,别的什麼也沒說,冷淡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小男孩悄悄瞥了眼身前美麗的仙子,目光在觸及她闆着的臉和冷冷的眼風,吓得趕緊把手放了上去。
一邊望着石頭,一邊忍不住想:仙子都是這樣冷漠的嗎?
測靈石很發出來耀眼的光,農夫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大呼:“我兒有靈根,能修仙了!”
這束光芒竄的有點高,說明此子靈根純淨度很不錯。
的确是個有仙緣的孩子。
不過與她無緣。
謝扶搖的目光在男孩咧開的嘴角邊掠過一瞬,斂起眼睑收着手裡的測靈石,頭也沒回就往前走,漫不經心地留下一句:“去找其他人吧,我這兒不收。”
農夫跟了上來,堵在謝扶搖前面,表情多了一絲怨怼,“你們天衍宗以前不是說過,喬家村凡有靈根者,盡收為徒嗎?”
謝扶搖淡淡蹙了下眉,沒有向他解釋什麼,反倒是開始回想:
父親好像沒交代過這事兒。
他巴不得不收徒。
謝扶搖也忍不住吐槽,父親這個峰主實在是太窮了,養不起人,又怕花母親的錢。而她謝扶搖呢,又根本沒打算投資任何資質尚可的人。
眼下她是絕不會帶走這個單水靈根,資質上佳的男孩的。
愛誰收誰收。
謝扶搖一邊想,一邊往别處走,企圖尋找自己的“被資助對象”。
她想,反正等會兒這男人就會自己去找師兄師姐他們了,也不用她多解釋什麼。
天衍宗又不是隻有她一人來收徒,這農夫被她拒絕了,難道也會被其他人拒絕?
謝扶搖不欲與他多說,可偏偏有人跑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她吼:“謝扶搖!此等資質的弟子,你為何不收?此地還有其他宗門挑選徒弟,若是讓其他宗門搶去了該怎麼辦?”
謝扶搖淡淡瞥了眼呲牙咧嘴的男人,想了會兒,想不出來他是誰。
她索性轉頭就走,直接将人忽視了個徹底。
在凡夫俗子面前被人如此忽視,自尊心極強的男人覺得自己受到奇恥大辱,一邊罵謝扶搖,一邊牽走小男孩,“可惡,你們第二峰活該破落!居然放棄這麼好的苗子?”
修仙之人聽力極佳,聞言紛紛看向謝扶搖。
茂盛的柳樹下,綠衣女修倚靠在樹幹上,對于同宗師兄的謾罵無動于衷,連個眼神都沒給他一個,手指卻固執地在她那把木劍上不斷擦拭着。姣好的臉上淌着幾分淡漠和…認真?
衆人不禁咂舌——在她眼中,人恐怕不如一把劍吧!
“姐姐...”
方才那水靈根男孩被人從父親手中牽走,突然停下腳步,冒出一句話。可下一秒他就被突然沖上去的農夫捂住了嘴。
農夫罵小男孩:“什麼姐姐不姐姐的,你沒有姐姐!”
謝扶搖靠在樹上,聽到這句話後擦劍的手突然一停,随意地瞥向那小男孩。
男孩圓溜溜的眼睛參雜着懼怕和擔憂之色,突然憋着嘴大哭:“姐姐被扔進河裡了!嗚嗚嗚我是不是再也看不到姐姐了?”
謝扶搖眼神一凝,扭頭去看說話的男孩,他臉上沾着淚水和鼻涕,看起來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謝扶搖沒有動,可臉卻繃緊了。
其他修士也沒管,紛紛帶着凡童們踏上自己的飛舟。
剛剛那暴躁師兄也隻是把小男孩往自己的飛舟上拉,嘴裡催促着:“今日我天衍宗收徒完畢,三年後再來,諸位請回吧。咱們得趕緊走了。”
幾艘竹葉飛舟飛至雲端,謝扶搖淡淡收回視線,并沒有跟着他們一起離開。
收徒典禮結束,大部分村民都回家去了。護城橋上人一下子少了大半。
謝扶搖走上了人少的護城橋,本是想要尋找資質差、被留在村内的孩童,可很快就被身邊的碎嘴子婦人吸引住了。
“可憐的娃喲,活生生被淹死了!”
“還不是為了他家那男娃娃,那女娃娃三年前被測出來沒有靈根,所以這次他家擔心男娃娃也...就把女娃娃祭河神,祈求男娃娃能得到靈根仙緣!成大人物哩!”
“今早扔進的河,怎如今就不見蹤影了?真被河神吞了不成?”
謝扶搖聽了,腳步一頓,握劍的手又緊了緊。
沒有靈根?
被祭河神的女孩?
這不是正好有個現成的投資對象嗎?
她看向橋下那條吞人的河,目光沿着河水往下,向東而行。
湍急的河流下遊,尤月閉着雙眼,額角滲着血,意識已經不太清醒了,隻知道用手緊緊抓住身邊唯一的細樹根。
直到再一次被嗆進了江水,她意識重新回爐,拼命睜開那雙蓄滿了傷痛和憤怒的眼,隻為了能看清楚身邊任何飄過的東西。
抓住一切能抓住的!
活下來!
謝扶搖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一幅畫面,女孩咬着自己的唇,一邊往嘴裡吞咽,一邊拼命攔住被沖刷來的半截浮木。
靠着兩根木頭,她竟然真的沒被狂躁的河水吞沒。
真是個堅強的女孩。
已經走到這裡了,順手救下她也不是什麼難事。謝扶搖将自己的劍挎在腰上,将路邊摘的狗尾巴草随手一扔,擡腿一步步踏上極速奔騰的河面。
腳下,步步生蓮。
狗尾巴草墜入波濤之中,謝扶搖也來到了女孩的身旁。
她拿出系統給的檢測儀,隔空往女孩身上一照,眼前霎時亮了起來。
此女并不是無靈根,隻是那靈根的純淨度太弱了,筋脈太細了。
若是投資她,恐怕吞掉一千靈石都沒辦法讓她修到煉氣後期。
謝扶搖做出了決定。
就選她了。
在謝扶搖思索之時,尤月已經感受到了自己身體漸漸乏力,她好困,想睡覺,眼睛已經睜不開了。
難道她這種沒有靈根的女娃就注定被祭河神嗎?
她們村,很多姐姐就是這麼被扔下河,再也沒回來的。
為何神仙不救救她們呢?
隻因為她們是女娃嗎?
她不甘心,咬牙摟住面前的幾根殘木,仿佛貪婪的守财奴守着自己的稀世珍寶——她絕不能死!
可是,江水好長,望不到盡頭,她好像有點撐不住了。
眼皮打着顫兒,尤月突然瞥見面前有張人臉,細長的眼,細長的臉,讓人覺得更冷了。
涼涼的、伴着江水滔滔的聲音響起:
“想修仙嗎?”
她睜大眼,下一瞬,這個能在江水上行走的女人朝她伸出了手。
那是一雙布滿淡淡綠色紋路、纖細的卻充滿力量的美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