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純修的是符道,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圍在小屋四周的是六品以上的結界,自成空間,外面的人看不見、也聽不見裡面的情況,同時還能充當防護罩的作用。
地上覆着的薄冰還在蔓延,氣溫變得越來越低,空氣裡凝結出了霜,視線變得逐漸模糊。
“咔嗤、咔嗤”
在他正前方,傳來骨骼嚼碎的聲音,且聲音在慢慢逼近。
沈純渾身都在打顫了,舌頭都不利索:“堂堂、堂哥!”
“嗯,幹嘛?”在他身後,沈延自己搬開門闆,探出身子。
沈純嘴唇還在哆嗦:“你、你看見了嗎?”
沈延茫然地搖搖頭:“我不看見呐。”
在兩人前方,有一頭犬狀的巨獸,呲着鋒利的獠牙,淌着血水,正撕開一個沈家弟子的胳膊,摔在一邊。它也不吃,似乎隻是覺得好玩,把四肢咬碎,然後吐在一邊。
這犬獸通體黝黑,隻有眼睛是湛藍的,被血氣蒙上了一層暗紅,眼尾至下颌有兩道藍色的紋路。
渾身纏上了手腕粗的銀鍊條,勒得極緊,鎖鍊的另一端沒入後方茫茫的冰霧裡。
沈純斜眼瞧了沈延,悄悄往後退,讓沈延擋在前面:“這是六階以上的兇獸,堪比人類金丹三重,難怪能短時間内連殺七個弟子。”
沈延不解:“沈家還養妖獸嗎?”
“沈家不養,但沈家有個客卿會養。”沈純滿是戒備地壓低身子,低聲說。
“甘冷幽,兩年前來到沈家,雖然修為隻有煉氣二重,卻是個極強的馴獸師,所以才在沈家混個客卿的身份。聽說他最近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馴服了一隻六階妖獸,估計就是這一隻……”
他一直說話轉移沈延的注意力,突然推了沈延一把,想把他推到巨獸跟前,自己撒丫子就跑。
沈延早有準備,腳踏幾個空步躍上屋檐。
逍遙步妙就妙在不僅迅捷,且步伐輕盈無聲,沈延輕巧落在屋檐上,一丁點聲響都沒發出來,反而沈純跑得太慌張,一下驚動了巨獸,它用力甩了下渾身的鎖鍊,朝沈純猛撲過去。
沈純邊跑邊搜羅出一大把符箓,不要錢似的往後撒,活像煙花、鞭炮到處亂炸,也不管炸沒炸着,總歸動靜是越鬧越大。
沈純腿上連貼兩張加速符,又開始大喊:“堂哥!救我!”
“救命啊啊堂哥!”
“都是自家兄弟,堂哥怎麼能見死不救!”
沈延一撩袍子在屋檐邊蹲下,探靈術放出,看見那巨獸渾身澎湃的靈氣,追着沈純跑。一人一獸像小雞捉米蟲似的繞着小屋跑了兩三圈。
他看得可開心了,沈延雖然心态好,但不是軟包子,有仇當場就報,報不了就換種方式坑。
探靈術還探查到另外的靈氣——順着巨獸身上鐵鍊延伸的方向,有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一手拉着鐵鍊,另一手拿着埙吹曲子,配合巨獸嗚鳴和沈純的尖叫,在漫天水霧和濃稠的血腥下,營造出一種克蘇魯式詭異感。
沈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系統不合時宜地來打破氛圍:[叮——解鎖新的任務:解救弱小動物。任務完成将獲得心訣《清淨咒》]
沈延四下張望,哪來的弱小動物?
他指了指沈純:“他嗎?”
系統裝聾了。
沈延摸了摸下巴,難道系統也覺得沈純作風太過畜生,畜生也勉強算動物的一種?
好像也不會說不過去。
他抄起兩塊瓦片,驅動靈力擲出去,砸在那巨獸的腦殼上,巨獸在銀鍊中掙紮了一下,這麼片刻工夫,沈純已經蹿出幾米遠。
“喂,堂弟!”沈延朝他喊道,“你堂堂築基二重,怕人家煉氣期的做什麼,管什麼妖獸,揍主人呐!”
沈純被那麼一提醒,猛然一拍大腿,對啊!這馴獸是六階,但控制它的甘冷幽才煉氣期,用手指頭都能捏死他!
他一咬牙,又扔出兩張四品靈閃符,貼着鐵鍊方向飛去,符紙與鐵鍊摩擦出金色電光,馭獸的人急忙将鐵索回拉——
巨獸騰空後翻,擋在他身前,身上登時被符咒炸出兩塊血洞,汩汩流着血,痛得它咆哮一聲,吼聲響徹雲霄。
沈純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彎腰扶着膝蓋,沖那人大喊:“甘先生!你要找沈庸拿轉命靈,殺我幹什麼!他就在屋子上,找他啊!”
沈延啧了一聲,好小子,剛剛幫了你,轉眼就把我賣
系統嘲諷聲響起:[誰讓你救他了,沈純跟“弱小”“動物”哪個字搭邊了?]
要是系統有實體,沈延早就掐死它了:“剛剛問你怎麼不說!”
他又看看那血氣蒸騰的巨獸,起碼高出他兩個頭,這難道跟“弱小”就搭邊嗎?
神他母親的弱小動物。這裡的人,反而是他沈延,一個又瞎又殘的才算最弱小吧?
甘冷幽踩着冰渣慢慢走近,枯瘦的手拖着鎖鍊,在冰面上摩擦出呲咧聲。
他人如其名,氣質又冷又陰,寬大的黑色鬥篷遮住他高瘦的身形,帽子掩住半邊臉,嘿嘿一笑露出森然白牙:“三少爺,你要是說出去了,甘某還能活命嗎?”
沈純咬破手指,迅速在空中畫了一道血符:“我立下心魔誓,若将今夜之事洩露出去,今生必被心魔所困,修為再無半步精進!甘先生,你就一頭六階妖獸同時對付我和沈庸也不容易吧?不如放我離開,剩下的事您自便!”
甘冷幽略一想,自己隻是煉氣期,沈家兩個少爺都是築基期,一旦兩人聯手,一人拖住妖獸,另一人對付他,在修為壓制下,簡直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