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坐秦緒的車,但那是出自本心而為,也可以坐林政,楊柏林,孟黎任意一位,跑得了gt的人,怎麼會記不住幾小時車程的國道。
可絕不能因為一場未經他同意的賭局,把他變成待價而沽的籌碼。
五十塊,很體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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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道有雨,在天氣變換下,更考驗車手的判斷能力,所有技巧處理都和平時有細微差别,可能油門一厘的誤差,都緻使熄火、側翻的意外。
盡管如此,兩車依舊咬得不分彼此,秦緒那輛R8是他的定制賽車,藍紅黑樣式的車衣在雨水澆淋後,呈現兇猛的殺氣,前部車燈像是伺機而動,沉在暗處的微睨眼眸。
M4占據内道,楊柏林有先天優勢,每個抓地與加速都把控得剛剛好,一時間很難辨出高低。
沒有理想的路況,沒有天氣的優勢,每個彎道都是對車手判斷的極高考驗,正也是因為極端天氣,才緻使車手能在此種情況下完成更為絢麗的技巧。
第三個彎道處,秦緒預判及時,在尾部留下道瑰麗雨線,像根猝然劃過的火柴,轉瞬即逝,他在這個彎道處,先手過彎,搶先楊柏林半個車身。
如果拉力賽是駕駛的藝術,那GT賽車便是場精妙絕倫的魔術秀,每次轟鳴都點燃全場心跳節拍。
這場對決,帶來了今日最具觀賞性的比賽。
休息間裡三人,都忍不住傾身站起,賽程跑至25公裡,秦緒的計時欄比楊柏林多2.378秒。
跑到47公裡處,秦緒車胎突然沒穩住,在第二直道偏移一瞬,因為這個誤差,楊柏林超了他的車。
雨勢不小,頻繁高速使用引擎導緻散熱負擔加重,抓地力比之平時大大降低,隻是偏移還算幸運,稍有不慎方才就是翻出跑道的慘劇。
書叙白的手不自覺攥出汗意。
“他着急了。”連林政都看出來的表現,書叙白怎麼可能不懂。
整個賽程前半段,秦緒幾乎持續用極限速度與之較量,在雨天這樣的情況需要耗費極高精神專注力和判斷,油門比車手更誠實,他會教每一個操之過急的駕者做事。
賽道被雨水淋透,更加濕滑,秦緒因為方才失誤暫時沒再做動作,楊柏林顯然是初生牛犢,滿腔熱血隻顧往前沖,但書叙白已經看出他的車況不如最初。
兩車相差一個車身,積分表上,剩餘路程顯示11.8公裡。
兩圈期限,秦緒反擊的機會所剩不多。
根據書叙白的推斷來看,隻要楊柏林在後半程不失誤,幾乎是必赢局,秦緒想要超車,風險太大,此時路面積水比剛剛更多,最後一個彎道極有可能讓方才意外重現。
直道上,秦緒抓準時機踩緊油門,追上M4半個車身,但對他來說,這還遠遠不夠。
最後5.4公裡,秦緒看向車窗外,終點前的彎道就在左側對面,而直道後面是觀戰間,他一眼就抓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隻是五十塊而已,一場娛樂性質的競速,似乎怎麼想都沒必要如此執着。
五十塊,能做什麼呢。
他突然想到,次卧還缺一盆綠植,放在窗台的那個缺口剛剛好。
五十塊可以買一盆多大的綠植呢,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逛過花鳥市場了。
......
“從成都回來,我會搬走。”
......
恍惚間,他好像又聽到書叙白在門口訴說的告别。
五十塊,什麼也做不了。
三人站在觀戰間,整個賽道傾倒在眼前,兩車此時距離彎道就是一腳油門的事,結局似乎再無變故。
震天轟鳴劃破天際,割開路面積攢的雨水,從中一刀兩斷,那輛披着藍紅黑車衣的R8,在彎道處以極緻手法,炫麗超車,直驅而入駛向終點,凱旋身姿,驚起觀戰間一陣尖叫。
書叙白瞳孔猛地一縮。
那輛本該是勝利者的R8,沖過終點後,在衆人殷切注視下側翻進了緩沖區,前蓋黑煙滾滾。
“我*!!”
“老秦!老秦......”
......
四周刷地拉下靜音鍵,書叙白腦中嗡鳴不止,在這瞬間五感盡失,恐懼同螞蟻般驟然爬滿全身。
他不知自己是怎麼跑過去的,好像有人在拉他,也好像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單薄的聲音仿佛被隔絕在外,打不進腦海,隻有本能反應促使他奔向賽道。
急救第一時間趕往現場處理,将人救出,四周都亂糟糟的,雨水霹靂列缺,沒有半分同情。
頭頂沉悶的束縛被掙開,秦緒感受到許多新鮮空氣湧入,還有冰涼的冷意打在臉頰,順着脖頸流下去,心底生寒。
他模模糊糊睜開眼,卻倏然笑了。
頭頂撐了把傘,他躺在擔架上搖搖晃晃:“好端端的,怎麼一睜眼你就在哭......”
沒太多力氣的聲音引過書叙白注意,卻還要故作堅強的冷淡:“閉嘴。”
他的傘實在打得太歪了,雨水都淋到了臉上。
秦緒眉眼都變得柔和:“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