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來的。”
提起這個,林政一時間變得難以啟齒,含糊道:“自己人。”
秦緒這個人向來謹慎,現如今面對這件事上,他更不可能輕輕放過,追根究底:“你要我自己查嗎?”
林政拗不過他,語速極快,囫囵道:“許盛言。”
這三個字仿佛燙嘴,叫秦緒反應了半天,才察覺出他說的什麼。
“照片是在國外拍的,他之前在美國西部一個小鎮采風時偶然記錄,原先也不認得這人,後來我翻他u盤,無意找到的。”
秦緒皺眉:“你在查他?”
意識到手上這份資料很可能出自當事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秦緒有些頭疼。
“怎麼,我飛去日本替你查書叙白的事你忘得一幹二淨?”
“......”
被林政反嗆一口,兩個半斤八兩,無言反駁。
林政:“域名查了嗎。”
“虛拟賬戶。”
事發當天,公關部第一時間就查了那個“不知名玩家”的信息,可惜一無所獲,但同時就确定了,這件事絕非簡單的造謠風波,而是有人在背後刻意為之,有備而來,滴水不漏。
林政遞給他手機。
“這條帖子是早晨八點新發的,換了個ID,你看語氣和邏輯,熟不熟悉?”
這條頂着“烏合前員工”身份的網民,今早放出一系列所謂“書叙白剽竊員工創意”的爆料,站在打工人的角度,在網上博了不少同情。
“查查他的IP吧,可能會有驚喜。”
林政常年混迹娛樂圈,處理輿論風波是一把好手,現在烏合的這批輿情好手幾乎都是從他手裡出去的,娛樂圈裡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對他來說,這種事兒兩周一小見,三月一大見,不足為奇。
都是聰明人,話不用說太明白,查一查自然水落石出。
“謝了。”秦緒拷貝内容,将u盤遞還給他,兩人雖對各自那點事兒如數家珍,但平時從不挂在嘴上說,隻是作為好友好心提醒他,“勸你盡快還回去,有恃無恐不是這樣用的。”
涉及個人隐私,秦緒言盡于此,他明裡暗裡都提過,有些話重複講就失了意義。
況且,他一直覺得,許盛言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般溫和,某些時候,他甚至能從對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林政将U盤勾上指尖,頓了頓:“他知道我在查他。”
“......”
哦,周瑜打黃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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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叙白坐在密密麻麻的檔案記錄前,幾乎快把自己的前半輩子翻了個底朝天,排查了身邊所有人,将答案一一從心底劃掉後,那個最不願提起的可能,孤零零伫立中央。
幾經猶豫,他最終撥通了秦緒的電話。
那頭很快接起。
“在開會。”聲音很低,透過聽筒不疾不徐地傳來。
書叙白躊躇片刻,說:“我可能知道造謠者是誰了。”
那頭失聲了幾秒,見不到反應,在一陣腳步聲後,聲音再次響起:“我現在一個人。”
“杜預。”書叙白堅定地又重複了一遍,“是杜預。”
電話長時間的靜默,讓人誤以為故障挂斷,這個名字在今日第二次出現,秦緒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不自信的抖動:“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嗎......”
書叙白深吸一口氣,克制住情緒放慢語速,試圖将接下來的話變得容易些:“秦緒,接下來我說的話,字字為真,你可以相信我嗎。”
好一會,那頭才傳來句簡短的:“好。”
兩人第一次心平氣和直面這個話題,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書叙白重新整理了語氣,将措辭在腦中過一遍後,說了句毫不搭邊的話:“我來烏合,全因杜預。”
秦緒冷聲:“你什麼意思。”
見他誤會,書叙白忙解釋:“不是感情問題。”
秦緒察覺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我知道,我沒說清。”
“你繼續。”
書叙白拾起話題,這次刻意避免了諸多歧義。
“八年前,我和家中起了些矛盾,決定自己單幹,那時候我爸身邊有一位投手,因為和其意見相左,兩人合作很快告吹,後來他找到了我,此人正是杜預。”
“那時候我沒什麼錢,僅有的資金全部投了進去,你知道,年輕那會兒,我并不是個能和人和平共事的好夥伴,所以一開始也沒打算同意。”
書叙白言語平淡,娓娓道來。
“有次我資金出了問題,面臨原地解散,多虧他幫助,才渡過難關,于是我接納了他作為合夥人的身份。起初,我們合作很愉快,創收順利,頭部廠商甚至一度想要招收我們,他也不過多幹預遊戲方面的業務。”
“但漸漸地,他開始插手我的領域,改變了公司運營目标,我那時并不懂得調和,因此鬧得差點分家走人的地步,問題最終出現在某次,他背着我偷偷做了新項目的招标和投資,而我對此事全然不知,最終沒能談攏,那項目也不了了之......”
“Bridge,是麼。”秦緒打斷了他的話,“那個項目,是《Bridge》。”
《代号:橋》的國際發行命名。
書叙白訝然:“你怎麼會知道。”
秦緒的歎息從聽筒傳來:“小白,我說過,我查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