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照片裡的所有人，都笃定他前途無量。
秦緒下意識去看書叙白的反應，但他隻是輕聲說了句“thanks”，笑意淺短。
林政知曉這段往事的特殊性質，見應侍來上新菜，連忙轉話注意：“vale，你試試這個，這是中國浙江的特色菜，西湖醋魚。”
說着侍菜生将醋魚分切好擺到每人碟前，秦緒望着那盤詭異的醋魚，一時間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公報私仇的成分。
哪知，vale的妻子吃完後，一雙手連連點贊，激動得嘴裡含糊不清。
隻發出斷斷續續的“oh，oh ”聲。
“......”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外國人的味蕾在有些時候，真是未解之謎。
吃得開心，Talita又擡起頭來：“Ember，你知道嗎，我是因為你才喜歡上數學的呢！”
得嘞，又給繞回來了，林政在心底掩面。
書叙白些許驚訝：“怎麼會？”
“我特别喜歡你的《Ending》，那幾乎開啟了我對圖形世界的初認識，異世界，探索，計算，天哪，你簡直是個天才！”
《Ending》是一款像素類解密探險遊戲，其背景設定在異世界下，一個由幾何圖形所構築的世界觀，玩家需要在不同的地圖環境裡探索世界真相，通過幾何的搭建與規律，開發不同的玩法。
比如，玩家需要從大世界中收集構築圓形的必要條件——直徑、半徑、線條等，這些東西藏在地圖中，以便制造出更适宜在大風天出行的圓形，不同圖形之間的結合，也會碰撞出别樣的化學反應。
後來随着遊戲的火爆程度，《Ending》還推出一系列dlc，加入了物理，化學，等元素，将晦澀難懂的理工知識，通過一種親民娛樂，又通透易懂的方式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得了好時機而已，不算特别厲害。”書叙白依舊謙虛着，盡量拉低對方心中的期待。
Talita受着西方教育，則是大大方方誇他：“這世界上比你聰明的沒你好看，比你好看的沒你聰明！”
一句話，惹得飯桌上轟然而笑，Talita不明所以，倒是書叙白羞得腳脖子都紅了。
秦緒端起茶，吹開熱氣。
林政一眼看穿，低聲嘀咕：“裝......”
話沒說完，秦緒就看了過來。
他忙拿起筷子堵嘴：“錯......”
身披光環的人很容易招來他人的仰慕，所以書叙白曾經收獲的鮮花與飛吻，那是情理之中。
可一旦鮮花有了枯萎的迹象，蝴蝶與蜜蜂就會四散逃竄，避而遠之，于是真誠的喜歡，就顯得吉光片羽。
甚至稱得上意外。
書叙白自認江郎才盡，如今的他，隻是一個需要過往光輝加身，才值得被人喜愛的普通人。
突然聽到有人因為自己而影響人生軌迹，這種感覺還是很奇妙。
他不知怎麼感謝對方，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情，他厭煩這不合時宜的嘴笨。
“在中國有一句話，隻對真心的朋友講。”秦緒突然開了口，對Talita解釋道，“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願你來年擁有最美好的春天。”
秦緒真誠，又極盡溫柔道：“十分感謝你的喜歡，這對他來說很重要。”
他端起酒杯，和Talita隔空相碰。
書叙白不知在想什麼，但隐隐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很急。
飯局愉快結束在十一點整，一行人在江景露台上等司機挪車，今晚的洽談比想象中更成功，當然，這絕大程度上取決于vale本身對《代号：橋》的看好。
今夜有風，吹得道路兩旁梧桐嘩嘩響。
林政和vale他們在吹牛，還非要拉上書叙白一起，秦緒并沒有參加這場對話，站到了一旁吹江風。
外灘對岸，在一瞬華燈驟亮，點燃整江繁華，把城市的縮影投射在此刻水平面，縱情紙醉金迷。
夜色有好筆力，将秦緒勾勒進夜色幕布裡，畫了副缪斯圖，他靠在石雕圍欄前對着鐘樓出神，像拉夫勞倫秀場走出的模特。
“Mr. Qin。”Talita猝然從旁邊冒出。
她遞來酒杯，被秦緒接下後，默默放到了一邊。
“來中國玩得開心嗎？”秦緒拿出作為東道主的關切，不論出于合作目的抑或地主之誼，他都該問候一下對方。
Talita遺憾一笑：“目前來說，還行。”
“哦？那就是還有不滿意的地方，說說看，或許我能幫你。”秦緒自認一個小女生的要求，應該沒什麼他不能滿足的。
Talita見他這樣說，登時露出滿意的笑容，乘勝追擊道：“什麼事你都會答應我嗎？”
一般問出這個問題，大概率不是什麼好事，秦緒折中道：“當然，隻要不違背我個人原則。”
比如......違背他作為中華公民義務之類的。
Talita聽得他保證後，側過頭去觀察了林政那一桌子的情況，确認沒人注意後，她湊到了秦緒耳邊來。
不遠處，書叙白擡眸将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秦緒十分紳士地躬身，似乎在很認真地聽Talita說什麼。
他不願意坐過來和他們一起交談，但似乎和那位來自美國的甜心志趣相投。
書叙白面不改色地收了視線，繼續回歸應酬。
“抱歉，這不行。”秦緒聽完了她的請求，不留底線地拒絕。
Talita不解，問他為什麼。
“爸爸也拒絕了我，我不好意思去找Ember，你就幫幫我吧~幫幫我~”Talita合着手對他撒嬌，試圖喚起他的一點同理心。
但她不知道，秦緒這人，是沒有這個能力的。
“抱歉，除去這件事，都可以。”秦緒依舊拒絕。
“why？”Talita的要求其實并不過分，他隻是想要一個偶像的微信号，書叙白已不再用國外的社交軟件，這是Talita唯一能聯系到偶像的渠道。
秦緒在樹影紛亂下，沉思着，他想了好久，才鄭重地說出那句——
“因為，我要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