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整個歌單幾乎涵蓋了港樂金曲，甚至連一些新生代也包含其中。

秦緒神色自若，随意點頭：“電台裡胡亂加的。”

書叙白沒回答，似乎在思考，即便很細微，秦緒也看出了他的微動作，那一聲歎氣，分明是在否定什麼。

秦緒心虛地眨了眨眼，神色閃爍，趕忙伸手調頻到其他。

好萊塢金曲，正緩緩播放着一首英文歌，書叙白當即聽出了這熟悉的旋律：“city of stars？”

“City of stars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兩人不約而同地尴尬沉默，歌曲本身并無問題，隻是這首歌是《愛樂之城》的主題曲，而當年兩人在米蘭的第一次約會，正是看的這部電影。

因為秦緒喜歡，書叙白還特意托人尋了兩位演員的黑膠親簽，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他，那張唱片，至今還在秦緒家中的展示櫃最中央放着。

太深刻了，所以兩人根本無法忘記，以至于旋律一響起，兩人的眼前就不自覺浮現出曾經相愛的那些畫面。

秦緒沒辦法再伸手去調頻，那樣就顯得太刻意了，他佯裝不在意，想要聊些别的岔開話題：“聽說vale那個小女兒很喜歡你。”

這完這句話，秦緒就有些後悔了，以書叙白的腦力，他恐怕早就猜出了那天林政打電話時，自己就在身邊，他這樣問，顯得兩個人都很蠢。

書叙白禮貌一笑：“林總是這樣說的。”

林政林政，秦緒平時煩他，但這會兒才真覺得沒他不行，這對話比撒哈拉沙漠的沙塵還幹，如果主副駕之間可以有擋闆，他巴不得立馬拉上。

音樂還在繼續，兩人的氛圍更加奇怪，這樣的場景，讓秦緒不禁聯想到電影裡女演員米娅和鋼琴師塞巴斯汀的最後一次相見，兩人也是在多年的分手後，偶然于酒吧重逢，可惜彼時都已各自開花，再無重圓的可能。

秦緒一直認為，影視劇裡的圓滿才是常态，不然現實裡的遺憾，要怎麼去釋懷，很可惜，這部電影沒能教會他。

但他依舊很喜歡，書叙白曾問過他為什麼，他說：“不是人人都有一見鐘情後勇往直前的勇氣。”

對，秦緒和書叙白，秦緒曾經是被追的那個。

再看如今身旁這個對自己拒之千裡之外的人，秦緒會恍惚地以為，米蘭的那些年是不是一場夢。

但電影裡主角們的分開大多異曲同工，無非現實阻礙，相處不睦，口是心非，苦衷隐情。可他和書叙白的分手，沒有任何理由。

此刻，秦緒突發奇想地起了念頭，當年他的離開，也會有苦衷，口是心非嗎。

即便書叙白曾經和他說，兩人不過是異國他鄉的一場遊戲，玩玩而已。但荏苒過去這麼些年，秦緒卻始終甘願，給他找一個盡善盡美的開脫。

世界上誰都可以不愛他，但書叙白不會，十一年前的書叙白更不會。

他不相信。

書叙白的後腰上，至今還有一道為他而留的傷疤。

他願意為他找一千一萬個理由，隻要他首肯點頭。

他願意的。

-

林政比兩人先到，他們告知vale的時間特意晚了二十分鐘，預留了充足的突發情況出現。

“你倆怎麼了？”林政見兩人都喪着個臉走進來，免不了好奇。

雖說，秦緒的臉一直都那麼臭。

“路上堵車。”秦緒拿過應侍手裡的毛巾擦擦手。

書叙白耐心解釋：“碰上嘉陽路的壞時段，耽誤了一會兒。”

顯然，林政問的并不是這個，見兩人沒一個回答在點子上，他也沒想過從這倆嘴巴裡問出什麼。

臨近七點鐘的時候，私人包廂外傳來了笑聲。

幾乎是開門的一瞬間，一個金發碧眼的甜心女孩，激動驚呼：“Ember！”

Ember是書叙白的英文名，也是早年開發遊戲時的常用創作者署名。

她飛身沖進來，一把撲到了将将起身的書叙白懷中，撞得他身形一晃，一手舉在半空，還保持着準備握手的姿勢。

身後，vale和他的妻子無可奈何，但又寵溺地笑起來。

書叙白對着這份過盛的熱情，在心底默默擦了把汗。

秦緒原先坐在一邊休憩，并不惹人注意，但他突然站起來後，整個空間的焦點便瞬間聚集到了他身上，與生俱來的商人壓迫感，打斷了包廂内原有氛圍，也打斷了那邊的動作。

“It's good to see you,vale。”（歡迎你的到來，vale）

他伸出手，和對面來了個友好會晤。

雙方簡單寒暄後，依次落座，原本書叙白坐在左邊陣營的位置，因架不住vale小女兒的請求，他被安排到了vale和小女兒中間的位置。

書叙白不怕商業社交，相反，那種需要華而不實的禮儀場合，正是他如魚得水之地，真正令他頭疼的，反而是這種過分貼心的交流。

他實在不知道怎麼去合理接受他人好意，又不顯得虛僞，這令他坐立難安。

“Talita。”甜心女孩側過來悄悄和她介紹自己的名字。

書叙白身上有東方男人獨具的謙遜儒雅，他端起玲珑瓷杯，向他解釋以茶代酒的謝意。

Talita被這種東方文化吸引得入迷，雀躍端起茶杯，和他輕輕碰杯。

陶瓷相撞，磬聲落下，兩人相談甚歡。

這一切被坐在對面的秦緒盡收眼底。

今天的飯局雖說有工作成分在，但兩方洽談愉快，飯桌上的氛圍并不算嚴肅，反而幽默橫生。

vale的女兒剛剛成年，性格被夫妻倆養得有些鬼馬，和幾個成年人交流毫不費勁。

飯局到一半時，興緻高漲，她拿出了自己的珍藏，和大家一起分享。

Talita翻開雲相冊，将一張合照大方展示出來：“這是五歲那年，dad幫我留下的合影。”

“你們看，Ember那時候在接受大家的采訪呢。”

屏幕上，在一衆媒體的簇擁後，一個小女孩抱着小話筒被舉得高高得，露出幸福快樂的笑容。

人群之中，星光之下，書叙白站在全世界的鏡頭前，自信洋溢，意氣風發，他手裡抱着許多的獎項，眼底是對未來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