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緒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萬不會找應侍開那個口,把自己扶出去,隻要他還能站起來,就是爬也要自己爬出去。
犟種。
“我送你。”秦緒長身跨前兩步,追上了他。
但剛問出口,秦緒卻立馬後悔。
他又從書叙白那裡,看到了熟悉,帶刺般的神情,像是一種刻意的疏離,但随之更多的,是害怕。
他在害怕。
秦緒心中有什麼東西,突然泛酸,竟然連手上的力道加重也沒發覺。
直到書叙白面露難受,他才慌張松開了手。
“抱歉,我......”
書叙白并不在意,站起身來:“不勞煩秦總了,我想您還有工作需要處理。”
見他目光朝自己風衣瞥過時,秦緒才發現自己口袋裡的電話已經響了很久了。
是分公司的電話,看起來很急。
今夜的每個鈴響,都像是早有預謀的算計。
幾秒猶豫後,秦緒走到一旁接聽。
他站在水台旁,耳邊雖在處理着電話那頭的事務,目光卻一直目送着那道身影,逐漸消失在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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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真萬确呢。”
後廚,幾台商用洗碗機正辛勤運轉,幾個小女生站在跟前八卦,她們對那捧被丢入垃圾桶的鸢尾,都充滿了好奇。
聽聞她這樣講,另一個也附和道:“對對,炎哥剛剛和我說,那上面還有張卡片呢,寫的是一串......一串,大概是......英文?”
另一女生打斷:“是西班牙語啦,我之前修過的小語種。”
“那是什麼意思?”幾個女孩滿臉期待地圍了過來。
女生稍微思索了一下,脫口而出:“Pensar que no lo tengo. Siento que la he perdido。”
“想到不能擁有他,感到已經失去他。”她想了想,又道,“這應該是改過的版本。”
人群靜默了幾秒,而後不約而同,異口同聲起哄:“哇哦~~”
“會是秦先生送給誰的呢......”
“花在垃圾桶裡,你們想看的話這會兒還來得及。”女生一邊收拾餐具一邊道。
“沒啦。”其中一個女孩子狀似可惜道,“我方才去收拾房間時,垃圾桶裡什麼都沒有。”
“可能阿姨打掃了吧。”
另一個搖搖頭:“不太像,阿姨打掃怎麼沒把裡面的垃圾一起丢了,倒像是被人拿走了。”
會西語的女生登時皺皺眉:“誰這麼惡心......還去翻垃圾桶。”
後廚其餘人一時間攤攤手,極力表明“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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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通工作電話并不算長,秦緒速戰速決,挂斷電話後,以最快速度趕到車庫,一腳踩上油門,帶起滿地雨水。
他憑借記憶,估算着方向,左拐上了高架,将時速拉到上限,不多時,前方就出現了一輛白色歐陸。
幾乎是卡着極限趕上,好在并沒有走錯。
雨夜寒涼,那輛歐陸打開了酒紅色頂篷,此刻并看不清裡面的人。
秦緒并沒有追太緊,而是隔了一兩輛車,在不近不遠處跟着,前方車内突然打開了照明,書叙白的頭從後窗玻璃隐隐透出來,似乎在翻找什麼。
秦緒控制着車身,試圖瞧得清楚些。
前面那輛紅旗,偏偏在這時靠了過來,恰好擋住他部分視線,秦緒想要左側超車,奈何車主似乎不願相讓,分毫不退。
兩車一時僵持不下。
等紅旗重新回道後,書叙白的車内已經恢複之前的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今晚喝酒不多,一碗醒酒湯下去,就連周身茶氣都沖淡幹淨了,但這會子卻一下湧上了脾氣。
邁巴赫的碼力蓄勢待發。
秦緒手中力道漸深,踩緊腳下油門,準備超速超車。
發動機的轟鳴聲和車身的阻力聲混攪在一起,落入耳中将理智碾成齑粉,整個城市遁入無人之境,此刻秦緒的眼中,隻有最前方那輛賓利。
上了臨浦大橋,雨勢猝不及防地回歸,噼裡啪啦打在擋風玻璃上,一下澆醒了秦緒。
他這是在做什麼?
秦緒松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