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色布帽的兒郎折返回來時,身邊多了一個男子,他打量着柳府門口的五個人。
前者手提長劍,似清冷谪仙,身旁四個,顯然比他品階差點,藍袍衫的,谄媚至極,盯着他瞧。
灰色布帽兒郎:“這是我家大公子,柳弦傾。”
柳家大公子?
祈願站在穆舒瑤身旁,一邊拽着她的胳膊,一邊看向柳弦傾,他身穿金絲袍,頭戴金冠,就連腰帶上也鑲嵌着金子。難怪是天下第一首富的兒子,這穿着,就差把龍繡身上去了。
柳弦傾注意到祈願,亦朝她看去。
少女将頭發側編成辮子,搭在肩膀上,其間用絲縧裝點修飾,留海額定上,還别着一個用絲線鈎織成的花,葡萄似的眼睛撲閃,躲在另外一個提劍少女身旁,不聲不響,卻盯着他,眼睛很是明亮。
裴觀上前:“柳公子,久仰久仰,在下裴觀,栖山派二弟子。”
說罷,他指着一旁的薛從瀾道:“這是我大師兄,薛從瀾。”
聽到薛從瀾的名諱,柳弦傾的視線從祈願身上收回。
“薛公子,才是我久仰大名。如今,有幸見到真人。”柳弦傾笑了聲,道:“聽聞各位前來,是為襄助父親找回遺失的寒玉?”
“正是!”
宋钰衡上前:“不知可否有此機會?”
“既是栖山派的弟子,哪有不歡迎的道理。”
柳弦傾當即讓人将大門打開,“還不趕緊讓貴客進去?”
小厮上前,伺候在兩旁。
宋钰衡勾了下嘴角,“多謝。”
祈願跟在穆舒瑤身邊,眼睛隻是盯着地面,俨然一副随行的樣子,柳弦傾一邊朝前走,一邊回眸,問道:“這位也是栖山派的弟子麼?”
他的視線是看向祈願的。
裴觀注意到,笑了聲:“确是。”
柳弦傾:“這小娘子長得十分嬌俏可愛,似不像是習武之人,故而覺得奇怪罷了。”
裴觀說:“她自小疏于武藝練習。”
柳弦傾:“原來如此。”
穆舒瑤聽着,也忍不住笑,看向祈願:“師妹,柳公子誇你長得嬌俏可愛。”
祈願抿了下唇,沒有說話。
在她看來,這可不是什麼好詞。
薛從瀾亦側眸看向祈願,他狹長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嘴角一側翹起來,重複了四個字:“嬌俏可愛。”
祈願湊到薛從瀾身邊,問他:“大師兄也像他們一般打趣我麼?”
薛從瀾覺得好笑:“何來的打趣之說?”
“自是誇贊……”
他話說到一半,祈願便道:“可我不喜歡這四個字。”
薛從瀾:“是不喜歡柳公子的誇贊之詞?”
他特意強調了柳弦傾,祈願不明白他的特意,但仍然是點了點頭,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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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弦傾命人準備了宴席,“還請諸位稍候,我這便去請我父親。”
沒一會兒,柳家家主柳淨山從外堂進來。薛從瀾等人陸續起身,雙手拱成抱拳姿态。柳淨山擺擺手,走到正中央的位置,“諸位請坐。”
“說來,栖山派掌門當日也來過柳家赴宴。”
“隻可惜,寒玉丢失,宴請未曾正常舉行,他便離去了。”
外界的傳言中,柳家家主柳淨山人到中年,可如今看,他滿頭頭發花白,不似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倒像是個白發蒼蒼的耄耋老人。
看來,寒玉對他的影響不小。
裴觀眼觀鼻,鼻觀心,“掌門師傅他老人家身子不好,回到門中便與我等說了此事。隻是不知柳家的規矩,不敢大張旗鼓而來,莫要惹了家主不快才是。”
“哦?”
聽罷,穆舒瑤蹙了蹙眉,盯着裴觀,心中不禁腹诽,此人胡說八道的能力倒是越來越強了。掌門何時在門派之中說過此事?
“勞煩随掌門記挂此事。”
薛從瀾并未與其周旋,隻道:“柳家主可否将當日之景告訴我等?”
柳淨山朝着那白袍少年看去:“可以。”
“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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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淨山宴請天下賓客,所到之人非富即貴,各大門派的掌門,京城的王爺,縣主,都紛紛而來,柳府更是一早便張燈結彩,府上的婆子媽媽們都忙個不停。
“京中的達官貴人要來,老爺吩咐了,不可懈怠。尤其是吃食上,萬萬不能出什麼差錯。你們都可明白?”
“……”
管家的小心謹慎,生怕哪裡出了纰漏,千叮咛萬囑咐,可等真的人來了,才知無論如何小心,也避免不了禍事。
臨安縣主舟車勞頓,來府上第一件事便是更衣。柳府不敢怠慢,上前伺候,可不知為何,帶臨安縣主前去更衣的小婢女,再也沒出來。當日,便死在了池塘裡。
管家的去問,臨安縣主像是受了驚吓一般,躲着不見人,隻是她從京城帶來的婆子出來回話:“我家縣主說了,那人帶她更衣過後便走了,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們也不知道。”
“人死了,真是晦氣。難道柳家要将這髒水潑到我們縣主身上麼?”
“自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