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皺起眉,擡頭時,看見頭頂木闆的縫隙中滲出血滴。
墜落下來。
掉在她剛放下手的春卷皮上。
祈願想要躲開,可她的腿還沒站穩,一下子跌坐在地。
薛從瀾沒有動,緩緩擡起頭。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薛從瀾,然後視線被他脖頸處的痣吸引過去,那裡,似乎綻放了一朵小花。
是梅花形狀的烙印。
她漸漸意識到,那似乎不是什麼痣,而是一個在平常狀态下,并不會顯現原形的疤痕。
樓上,傳來穆舒瑤的聲音。
“裴師弟,你先,退後!”
“别過來。”
裴觀問:“為何?”
穆舒瑤咬牙,頓了聲:“是個女子,赤身裸體,沒有穿外衣。”
裴觀一聽,沒繼續問下去,也沒有上前。
可除了裴觀以外,不乏有男子上前,要替天行道,穆舒瑤攔都攔不住。
“這裡是栖山腳下,怎麼會有人行兇?”
“栖山腳下怎麼了?你當栖山派的弟子,天天都在這兒盯着,看看死人了麼。”
“……”
七嘴八舌的聲音吵了起來。
穆舒瑤看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迅速解下外衣,将女屍裸露的部位蓋上。
做完這一套動作,穆舒瑤揚聲問:“店主,這女子住店多久了?”
店主從人群中擠出來。
他仔細辨認女屍的臉,然後說:“三日。”
穆舒瑤繼續問:“那這三日,你可曾見過她?或見過她與什麼人同行?”
店主搖了搖頭:“沒有,沒有見過,更沒有見過有什麼人同行。”
穆舒瑤沉思片刻,看着周遭的人,起身道:“我要驗屍,還請諸位回避。”
“驗屍就驗屍,回避什麼?”
人群中有人問:“這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難道是你殺的人,要藏匿什麼?”
裴觀身為男子,沒有上前,隻是避在人群之後。
聽到衆人的質疑,他冷笑了聲:“一群腦子不靈光的活菩薩。此人在我們來之前便已經死了,難不成,我們幾個長了翅膀,從山上飛下來殺人麼?”
祈願聽罷,顧不得那木闆上滲下來的血滴,站起身上樓。她沒有作聲,隻是從客房之中,拉了一道屏風出來,擋在屍體面前。
“諸位,死者是女子,并且衣不蔽體。在場,不乏有男子,為了不冒犯死者,我師姐才提出請諸位回避四字。屏風在此,若有精通驗屍之術的能人可上前,其餘人,還請站在屏風後,等待驗屍結果。”
穆舒瑤正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看見祈願,頓了一下,而後同她點了點頭。
半柱香後,屏風内傳來穆舒瑤的聲音。
“确認屍體死于今日子時,脖頸處有明顯掐傷,腰部有淤青,穴道……”
穆舒瑤頓了頓,繼續說:“有男子的白液殘留。”
“初步可斷定,此女是被奸殺。”
“奸殺?”
有人驚呼了聲,“店主,那今日子時過後,有誰離開了客棧。”
店主懵圈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子時,我已經困的打盹了。倒是記得門響了,可我瞧沒人來找我訂房間,我便就沒醒來看。”
“誰知道會出人命!”
“那也就是說,兇手已經離開案發現場了?”
“……”
沒有人下定論。
隻有一人,在靜寂之時,打破了甯靜。
薛從瀾說:“沒有。”
“兇手還在現場。”
“他奸殺了人,豈會留在這裡等着旁人來抓?”
薛從瀾沒有正面回答他,隻是勾唇道:“此人用了催情香。”
有人問薛從瀾:“你如何判定?”
他們注意到,薛從瀾從始至終都沒有靠近過屍體,他一直坐在樓下。
薛從瀾一貫溫和,臉上沒有多餘的神情,手上撥動着佛珠,擡頭看了眼頭頂的木闆,朝着店主問:“樓上,對應這個位置的房間,是誰的?”
祈願順着薛從瀾的指引看過去。
店主說:“是鄭公子。”
“哪個鄭公子?”
“京城戶部侍郎之子,鄭崔。”
話音方落,衆人聽見一道房屋破出的聲音,他們找到鄭崔所住的房間,破門而入。
滾了血的女子衣衫淩亂在地,濃厚的催情香的味道散出來,擠進去的每個人,身體都不自禁産生異樣的感覺。好端端的窗戶莫名被人釘死,而屋内的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和時間,才将窗子破開,跳窗而逃。
“所以,鄭崔便是兇手?”
裴觀走上前,隻見窗外,一人翻身上馬,落荒而逃,隻留下背影。他轉頭,看向人群之後的薛從瀾,一副早已将一切盡收于眼底的模樣。
祈願站在裴觀身旁,大量催情香的味道,混雜着血腥味,竄進她的鼻孔。
似還有淡淡的松木香。
她意識到不對勁,擡手捂住口鼻,渾身還是不受控制的燥熱起來。眼前幻影迷離,隻見不遠處,那人脖頸處的梅花烙印越發鮮紅。
想讓人親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