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他媽的話,秦禮一個晴天霹靂,大腦一片空白。
他眼前陣陣發暈,不得不扶住牆,聲音微弱:“媽,你先别說了。”
說完,顧不上王曉春的詢問,他上樓回房間,癱倒在床上。
心跳如鼓點般在心中回響,震動胸腔,震動耳膜,連眼球都在顫抖,視線中的天花闆和吊燈,全都在晃蕩。
秦禮閉上眼,放緩呼吸,試圖平複心中的慌亂,但空氣似岩漿般凝固在了他的口鼻中,讓他難以喘息,每一次呼吸,都滾燙得幾乎要将他焚燒殆盡。
難怪雲殊意不讓自己在外人面前喊他殊意,自己天真以為那是小名,是他們之間獨有的秘密。
難怪有時候喊他殊茹他會忘記回應。
原來是這樣……
可是怎麼會有男生長得那麼好看,臉也漂亮,手也漂亮,眼睛亮亮的,睫毛那麼卷,那麼長,跟個洋娃娃似的,穿裙子也沒有一點違和感,他怎麼會是男生?
而且要是他真是男生,怎麼會主動親自己?
自己給他車票,送他離開,他都不願意。
他們結婚以後,這件事肯定會暴露。
說不定他是女生呢?隻是想逗逗自己,才說自己叫殊意。
秦禮腦海中仿佛有千萬根絲線糾纏,他無法理清思路,也無法找到迷茫之中的真實,越想反而越糾結。
思來想去,秦禮奪門而出,跑下樓。
他拿着鑰匙就去開車,對王曉春喊道:“媽,我去找殊茹有點事,晚飯不用等我。”
王曉春匆匆忙忙跑出門,看着兒子的背影,随即也大喊:“把殊茹也帶回來啊,都見過面了,别不好意思——”
秦禮沒有回話。
摩托車開得越來越快,狂風在耳邊肆虐,如同他波瀾的内心,翻湧着複雜的心緒。
他握緊車把,心中迫切地想要确認什麼。
一路飛馳抵達楊家商店。
剛踏進小賣部,秦禮就聽見了屋内楊波憤怒的喊叫:“你就是這麼對我的?!我才是你男人!你個賤人!你等着,等我腿好了,看我不打死你!”
秦禮推門進去,卧室沒人,看來是在廚房。
剛到廚房門口,沒等他進去制止楊波,廚房裡突然傳出一聲慘叫。
“疼疼疼——”
“我就知道你沒這麼簡單,你以前都在演是不是,你就是想裝可憐,勾引秦禮,然後把我踹了。”
“雲殊茹,老子待你不薄,給你吃給你喝,你就是這麼對待老子的?!”
“艹,松腳,松腳!手要斷了——”
楊波的叫喊聲越來越微弱,最後一切都安靜了。
秦禮站在門口,一面因為雲殊意能夠自保而高興,一面不可控地想,所以他們的一切,都是雲殊意算計得來的嗎?
他假裝深情,假裝對自己至死不渝,隻等着哪天告訴自己他的真實身份,然後裝可憐,又用那雙眼睛看着自己,求自己放他一馬。
門内傳來腳步聲,秦禮驟然慌亂起來,連忙悄聲退至小賣部門口,裝成自己剛來的假象。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微笑,看着從門内出來的人,他喚道:“殊……殊意!”
雲殊意對秦禮回以微笑,來到秦禮身邊,問:怎麼又來了?
“我……我想你了,來看看你。”秦禮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雲殊意的脖子上,“楊波還是很不聽話?”
雲殊意點點頭,在紙上寫道:你走以後,他一直在罵我,我有點怕,你晚上可以陪我一晚嗎?
“你……怕?”秦禮移開視線,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雲殊意拿筆的手微微緊了緊,繼而寫道:你不信我?
看着紙上的字,秦禮又想起了他爸之前說的話。
遒勁有力,是個男生的字。
雲殊意的字寫得确實好看,每一筆都飄逸靈動,秦禮看見的第一眼就喜歡得不得了,在秦東瑞面前大誇特誇。
就和誇雲殊意一樣。
雲殊意的優點不止字好看,勇敢,聰明,堅強……
等一下,現在不是誇雲殊意的時候。
秦禮搖了搖頭,把思緒拉回現在,看着雲殊意忐忑的眼,他溫聲道:“我當然信你,今晚你放心睡,我守着你。”
秦禮心裡記着事,和雲殊意聊天也一直心不在焉的,眼神時不時飄向雲殊意的脖子,又時不時飄向雲殊意的手。
以前被忽視的細節被放大,秦禮越來越确認了心裡的猜測。
——隻等今晚。
很快,機會來了。
兩人一起做完晚飯,秦禮看了眼楊波,見他還在睡,就把剩飯全部倒進了小院裡喂雞。
雲殊意則準備燒水洗澡。
柴火燒得噼啪作響,火焰在竈膛裡跳躍,陣陣熱意傳到秦禮身上,秦禮的後背生出一層汗來,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
等到雲殊意燒好水,秦禮把熱水舀進桶裡,一手提桶一手拿浴盆進了卧室,十分貼心地替雲殊意倒好洗澡水。
試好水溫後,秦禮對雲殊意說道:“我在外面等你,你洗完了來叫我就行。”
說完,他就出了門。
關上門,秦禮靠在門邊的牆上,心髒砰砰直跳。
一眼,就看一眼。
是女生,他會負責一輩子,如果真是他猜想的那樣……
秦禮一時沒有想到很好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