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回來了?”兩人并肩坐在山頭上,褚顔開口問。
“聽見槍聲,怕你們出事,就趕過來了。但是我來的時候沒看見你們,找了你三天,才找到你。”神父說完,又問:“隊長呢?”
褚顔沉默下來,一口一口地喝着瓶子裡殘餘的水,過了好久,才回答道:“他死了。”
“是邪神……殺死了他。”
他低下頭,自責道:“是我太弱了。”
“不是你的錯。”神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褚顔将秦隊的項鍊揣進兜裡,又對神父說:“把那塊肢體給我吧。我要去見金少爺了。他和邪神不是一體,我的猜測是對的。”
神父把肢體取出來,遞給他,卻說:“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不怕死了嗎?”褚顔問。
神父道:“怕,但是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吧。而且你要是失敗了,我也會被永遠困在這裡,還不如拼一把呢。”
褚顔沒有拒絕,他确實也需要神父的幫助。
“說吧,去哪?”神父問。
“湖心島,你去過的地方。”褚顔道。
神父施展那個屬于“風”的魔法,短暫驅散了面前的白霧。
因為身在高處,他們自然窺見了暴露在天光中的銅山鎮。
它看起來是那樣地安甯祥和,仿佛那些緻命的殺戮、危機,都不複存在了一樣。
神父用風卷起褚顔,帶着他往湖心島的方向飛去。
這一次沒有幻象攔路,也沒有分岔路口,他們無比順利地抵達了湖心島的邊緣。
沒過多久,就看見一條獨木舟突兀地出現在湖水中,破開波浪朝着他們駛了過來,靜靜停靠在了他們面前。
神父指着它,道:“上次我們就是坐這艘船去的湖心島。”
“你确定?”褚顔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呈現在他眼前的,并非小舟,而是一個平躺在水面之上,黑發散亂的女人。
她緩緩坐起,擡起那雙隻有眼白的眼睛,看向了褚顔腰間的收容匣。
都到這個份上了,不至于隻買票,不讓上車吧。褚顔想。
他半信半疑地拿出那四截肢體,對着女人遞了過去。
女人珍而重之地伸手接過,而後迅速沉入湖水之中。
片刻後,一艘真正的小舟從湖水裡翻滾出來,而船艙中,是滴水未沾的四截肢體。
“現在可以走了。”褚顔道。
神父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這才明白過來:如果他沒有湊齊四截肢體就上船,那等待他的隻有死。
兩人上船後,小舟吃水,下沉了許多。卻仍是盡忠職守地載着他們,往湖心開去。
神父用“聖光”驅散白霧,看着平靜的湖面在視野裡緩緩展開。
行至中途,無數女人從水中冒了出來。不是上次所見時纏滿裹屍布的屍體,而是皮膚紅潤、宛如生前的狀态。
神父甚至在其中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戴雅!
他情緒激動之下,帶得小船也開始搖晃。
褚顔察覺到船身的傾斜,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見到了那熟悉的隊友。
“她已經死了,我們帶不走她的。”褚顔說罷,将神父拽了回來:“不要久望。”
神父想起上次多看一眼就掉到湖中的場景,按捺下心頭思緒。
告知完神父要凝神靜氣後,褚顔在小船從屍群中穿過時,竟不自覺看到了她們的過去。
原來她們多是用來血祭的祭品,或是被拐賣、殘害至死的可憐人。
她們的屍體被沉入湖中,久而久之,便生了怨氣。這怨氣和邪神的力量一結合,就外化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湖心島會和老墳地挨在一起,因為這對于鎮民來說,也隻是另一個抛屍地。
慢慢的,那座六芒星形狀的島嶼呈現在兩人面前。
島中央伫立着一尊半身雕像,冷淡,蒼然,波瀾不驚。
在神父“風”的作用下,褚顔終于看清了那雕像的真容。
原來它既不是泥塑,也不是木雕,它就是金少爺本身。
直視“祂”讓神父産生了很大的負擔,甚至于無法再維持現有的魔法。
而褚顔經過邪神的洗禮,對其有了一定的防範。他對拉維歐囑咐道:“盡量不要直視和窺探。”
說罷便抱起那堆殘肢,和神父一起棄舟登岸,走到了金少爺面前。
隻見四塊殘肢無風自動,相繼拼湊到了金少爺的軀體斷裂處。
“久違了。”他說。
褚顔不知道他這句“久違了”是說的這些肢體,還是說的自己,又或者兩者都有?
“祂對你,很感興趣。”金少爺看着他,緩緩道:“祂在你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