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面下陷時,隊長第一時間給出了反應——他發射袖箭,又一把拉住“賀蘭”,由着機栝将他們往上拽。
然而緻命的陰影已經席卷而來。
秦隊将褚顔遞到有袖箭的那隻手上,右手向下釋出無數火焰。
褚顔低頭一看,隻看到一條穿破火焰而來、無限延長的血紅色觸手!
就在他們即将抵達洞口的最後一刻,祂卷上了秦隊的右腿!
秦隊來不及思考,單手将褚顔往上面一送,右手拔出槍來,對着下方疾射。
“砰砰”數槍,無數帶着火焰的子彈射到觸手上,卻連祂一點皮毛都沒蹭破。
褚顔抵達上方後,也是第一時間回轉身來拉他,然而那觸手卻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将秦隊的骨骼都拉出了驚人的咔咔聲。
“别松手!”褚顔竭力夠住能觸碰到的石塊,試圖阻止秦隊下落的進程。
他看到秦隊的目光變得決絕,竟直接調轉槍頭,對着自己腿部轟去。
轉瞬之間,那條腿便斷裂開來。
而褚顔也終于将秦隊拽了上來,他強忍住眼眶酸澀,拼盡所有的力氣,抱起秦隊就想往外跑。
然而他還來不及邁步,那條血紅色的觸手又接踵而至,這次它直接纏上了秦隊的腰身。
在死亡的威脅下,秦隊隻來得及扯下胸前的項鍊,将它遞到褚顔手中。
“轉告我妻子,我愛她!”
在被觸手拉下深淵的瞬間,無邊火焰從他身體裡焚燃。
他要用他所有的力量,來與這該死的東西玉石俱焚!
山洞在劇烈的能量沖擊下,發出震撼的顫聲。
留在褚顔腦海中的最後一副畫面,是取代火焰而生的一片璀璨星空。
然而,那也是一切惡念、腐朽、混亂、不潔的集合體,在“直視”祂的瞬間,褚顔隻覺得腦袋轟地一聲,鋪天蓋地的陰影落了下來。
求生的渴望讓他瘋了一般往外跑去,在他脫離洞口的瞬間,山體驟然崩毀!
可他依然陷在一片黑暗裡,伸手不見五指。
他以為是小鎮再一次切換成了黑夜,可當他用手去摸眼睛時,才發現,他的眼睛不見了!
還有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半個腦袋,都不見了!
“啊啊啊啊——”
這慘烈的無聲的嚎叫從他不複存在的嘴裡、從他的靈魂裡迸發出來,帶着無盡的絕望與驚恐,帶着他滾落山崖!
……
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一次,是褚顔在自己問自己。
怎麼會有人消失了半個腦袋,還能活着?
他甚至能思考,能恐慌,能指揮這殘餘的身體往外跑,以防範那恐怖的東西再一次出現。
他摸出《救世主保命守則》,用手一頁一頁摸索着,試圖找出答案。
可它并沒有出現新的提示,隻有第一頁的注釋灼痛了他的指尖。
“不可輕易窺探未知!”
隻見一角,不知全貌,地底下的“祂”究竟長什麼樣,無人知曉。
雕塑上的血舌,也許隻是“祂”的形态之一。
“祂”的本體如何,沒人見過。
或者“祂”根本沒有所謂的本體,“祂”是超出了理智和認知的存在,是真正意義上的神明!
不知在山中跌跌撞撞走了多遠,夜晚的失溫讓他不住顫抖,不能視物也讓他心生畏懼。
他隻能通過微雨和白霧的變化,來判斷時間過了多久。
第一天,他的腦袋開始緩慢愈合。
第二天,他的五官形成模糊的輪廓,他在饑餓中開始瘋狂進食。
第三天,他終于恢複了人的樣子,可身體裡的力量已被抽空,食物也無半點存留。
他跌跌撞撞,無力地倒在路邊,看見黑夜切換成白天,看見無邊無際的霧氣漫了過來。
“仁慈的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救救我吧!”
在無盡的空茫中,在他餓到發昏的眼裡,在聖光之中,蓦然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向他伸出手來,像引渡他去往天國的使者。
但那道突兀的笑聲卻将他一把拉回了人間。
“神沒有,神父倒是有一個。”
拉維歐捏開他的嘴,将一塊巧克力塞了進來。
在巧克力慢慢融化的瞬間,褚顔在感動的同時,無聲怒罵:我就知道好吃的都被你私藏了,我們隻夠吃壓縮餅幹!
在狼吞虎咽完好幾個面包和兩瓶水後,褚顔才終于緩過勁來。
但此刻他的肚子就像個無底洞,依然不知飽足。他還想再要點,隻換來神父一個白眼:“這是最後一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