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義塔那把衣服都燒光了,秦隊現在這身裝備是新換的。
幸好在上塔之前,他還留下點行李,不然現在連褲衩子都沒了。
“下去看看。”秦隊對着牆壁發射出袖箭,對褚顔道。
兩個人并做一處,拽着繩子一寸寸往下沉去。
下落了不知多久,隻等袖箭的繩子都放到了盡頭,他們才終于落了地。
腳一踩上去,褚顔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地上有不少碎塊,像是某種尖銳的石頭。
秦隊及時将手電筒打了過來,在燈光的照耀下,褚顔這才看清其中情景。
那是無數散亂堆積的骨頭。和宗祠裡整齊碼好的骨架不同,這裡的骨頭多是碎的,東一堆西一堆,從最新幾年,到快腐朽成灰的,都有。
不像屠宰場,倒像……某些未消化完全的殘渣。
而旁邊的石壁上,卻有不少亂七八糟的劃痕,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字。
當事人多是在黑暗中寫就,所以那些字也亂七八糟,褚顔好不容易才拼湊出原本意思。
寫得最多的,是“救命”、“媽媽”,還有“回家”。
一筆一劃,層層疊疊,訴說着他們死前的悲傷。
恍惚間,褚顔似乎看到了他們生前的面貌。
他們大多身着單衣,背着沉重的背簍,一筐一筐運送着剛采出來的礦石。
在機械不發達甚至沒有機械的年代,他們就是這裡搬運的苦力。
有監工在他們背後催促着,用鞭子或是火槍加以震懾。
原本困擾他們更多的是過勞和疾病,可随着火藥炸開這個洞口,他們便成了祭品,被投入到這個深坑中來。
随着銅礦資源陷入枯竭,對礦工的需求也日漸減少。
可依然有人源源不斷地被送過來,他們有的是坐火車時被人下藥,有的是找工作時被人哄騙,有人是走投無路想去尋親……
到這時褚顔才明白,他們大都不是銅山鎮的原住民,而是從外面拐來的。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金少爺為什麼會被帶到這裡,又為什麼沒人替他報警。因為這本就是個拐賣成風的鎮子,男的就被拐來做苦力,女的就被拐來生孩子,等榨幹他們的最後一絲價值後,就把她們拖到宗祠裡血祭,或是扔進深坑裡等死。
褚顔觸碰着那些劃痕,一張張痛苦、扭曲的、絕望的臉在他眼前重現,血淚斑斑,曆曆在目。
就連他自己,仿佛也要被卷入那極緻的痛苦中,情不自禁就紅了眼眶。
“賀蘭,”秦隊拉了他一把,将他從那種情緒裡拽了出來,“你看這裡。”
秦隊指的是另外一處,隻見洞穴的另一邊,設置着一個陳舊的祭壇,祭壇上有一座蒼涼古老的雕塑。
雕塑底部是一個埃及金字塔,上面則雕刻着一隻巨大的怪物。怪物的肢體上附有利爪,面部則被一條血紅色的觸手所取代。
根據它的鏽蝕程度來看,應當不是銅山鎮的人建造的。
那它究竟從何而來,就很值得商榷了。也許它成形于遠古時期,也許它是某個神秘部落的圖騰,也許它與某些教派的祭祀活動有關。
褚顔不認得它,但腦海中卻自然浮現了一個名字:千面之神——奈亞拉托提普。
因為光是凝視着這尊雕塑,他都覺得腦袋眩暈,便隻好挪開目光。
而這時,他也終于發現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邪神的“右腿”!
它靜靜躺在祭壇底部,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散發着瑩潤溫和的光。
依據陶去妹呈現的影像,金少爺最後已經手腳全無。
隻要他不是傻子,就不會再往自己身上切一刀。那這條“右腿”,就是他們需要集齊的最後一塊碎片。
褚顔看了眼秦隊,對方點點頭,說:“你拿着吧。”
見此,褚顔才放心地将它拾起,放進收容匣中。
“東西到手,我們走吧!”褚顔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一陣直擊靈魂的低吼聲突然在他們腦海中響起。
腳下的土層驟然塌陷,顯出一個看不到底的、仿佛直通地獄的深淵。
褚顔的身體急劇下落,而後被一隻手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