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扯出那個鍊子,發現下面懸着個吊墜……裡面用樹脂凝固着一張雙人照片,那是他的妻子……和他剛滿三歲的孩子……
混沌的腦袋在這一瞬間獲得了片刻清明,他蓦然從被控制的狀态中清醒,這才發覺自己已落入烈火之中,渾身上下都爬滿了焦炭般的怪物小孩。
此時此地,已是絕境。
他還不能死!
任務還沒有完成,他還沒有帶上他的賞金,回到他平凡卻無比幸福的家庭!
他的左手在收容匣中一帶,拿起一枚紅色的膠狀物,徑直往口中送去。
火焰瞬間吞噬了他的軀體,怪物們也相繼爬到了頭頂。
秦契重重地倒了下去,似乎永不會再爬起。
倏然間,火苗停住了。
“哔啵哔啵”的骨骼炸響聲裡,傳來了仿若綠芽破土的聲音。
是春天,是新生,是一切的開始。
火焰緩緩上升,凝固成一條火龍,圍繞着灰塔盤旋。
那些幽靈野獸,就像遇到克星一樣紛紛下落,如一場連綿的雨。
怪物小孩們紛紛褪去了焦炭般的外殼,變回白骨,又變成灰燼。
秦契在灰白之中重新出現,衣衫破碎,氣息虛弱,但軀體已經恢複完全。
攝入的“源”讓他獲得了極大的提升,他新得的能力是:控火。
他一步邁出,對着側塔方向奔去。
……
呈現在褚顔面前的,是一座足有七八層的灰塔。
塔内偶有野獸嘶吼,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爬行聲。
他走到塔底,剛準備一探究竟,卻突然聽見一陣斷斷續續的女子哭聲。
他從進到小鎮來,還從沒見過戴雅以外的第二個女人。
難道是戴雅?
他循聲走過去,見到一個瘦瘦的身影縮在塔側,長發披散,不辨面目。
“戴雅?”褚顔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女子便突然擡起頭來,皮膚青白,七竅流血。
褚顔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那女子卻又恢複了正常,臉頰變得紅潤又有活力,血液也不見了蹤影。
而随着她擡起頭,褚顔才注意到,她的懷裡抱着一截東西——那竟是,一條人腿!
難道這是個殺人分屍的怪物?
褚顔默默拉開了和她的距離,生怕她突然暴起。
可觀察着觀察着,褚顔卻發現,那截人腿,有些熟悉……
難道……
他的手不自覺摸上腰間的收容匣,想到被他們合力殺死的那隻殘肢巨怪,還有掉落的那截“右手”。
難道這也是邪神軀體的一部分?
可這不是要打敗怪物才能獲得嗎?莫非這是個陷阱。
褚顔停在原地,思量着自己該何去何從。
如果退縮,确實可以遠離危險,但必定一無所得。可直覺告訴他,“邪神的肢體”就是破局的關鍵。
要是前往試探,以他一個人的力量,必定會身陷險境,但收益也是不可估量的。
想到胸口能抵擋穿刺的《救世主保命守則》,和那種讓怪物暫停或失去魔法的“沉默”能力,褚顔稍微有了點信心。
于是他大着膽子走上前去,問:“小妹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啊?”
這搭讪的話怎麼那麼像變态大叔啊。褚顔在心裡吐槽自己。
“不要去他們那裡!”小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雖隔着冬天的衣物,但褚顔還是覺得,那手指……一定如屍體般寒冷冰涼。
“去哪裡?”褚顔忍住撥開她手的沖動,嘗試着與她交流。
“宗祠!”小姑娘緊張道:“全鎮的男丁都在那裡……他們在祭祀……把祭品獻祭給邪神……”
褚顔忍住心中的驚濤駭浪,努力理解她這句話的意思。
全鎮的男丁……看樣子,這是個女人不能參與祭祖的、思想落伍的村鎮,而且很可能存在宗族勢力。
獻祭給邪神?但那個鎮長不是說,他們在對付邪神嗎?難道說,他在騙自己?
人類和怪物的兩種口徑,讓褚顔一時難下決斷,他反問道:“鎮子裡的人不是要對抗邪神嗎?為什麼又要向邪神祭祀呢?”
“那是現在……一開始不是這樣的……”女人搖着頭,道:“他們都是邪神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