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少野沒想到江徹寒回來的那麼快，他剛剛哭的停不下來，覺得躺床上哭太窩囊了，坐起來想找找有沒有紙巾擦一下，剛坐起來，病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江徹寒打開了。

一瞬間兩個人面面相觑，氣氛忽然有些尴尬，連空氣都有些凝滞住。

江徹寒先是愣了幾秒鐘，然後忽然想起了李桃剛剛電話裡的那一番話，于是沉默着把門帶上，輕手輕腳地坐到了肖少野床邊，一邊拆外賣袋子一邊小心翼翼地問，“怎麼了這是？”

肖少野下意識地撇撇嘴，習慣性的還想嘴硬一下，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輸液輸多了，身體裡水多，我給它哭出來。”

江徹寒忍不住輕笑出聲，“那你這方法挺獨特啊，哭半天都沒有上個廁所來的實在吧。”

他把床邊上的小桌闆支起來，把外賣放到了小桌闆上，醫生說吃的清淡點，他不敢點太油膩，隻點了一份白粥和幾個小菜，看上去清湯寡水的。

“怎麼是白粥啊……本來嘴裡就苦……”肖少野還是紅這着個眼眶，可能是沒哭夠就被打斷了，現在眼底還是濕漉漉的，跟小狗一樣。

讓人無端覺得有些可憐。

江徹寒心裡動了動，沒有接話，從兜裡拿出一包紙巾遞了過去，肖少野看了他一眼，索性也不裝了，邊哭邊喝粥，眼淚噼裡啪啦地掉。

其實他也不想在江徹寒面前露出這麼脆弱可憐的一面，但是情緒上來了就是控制不住，一直哭到粥都喝完了半碗才停下來。

遞過來的那一包紙也沒用上一張，眼淚全掉碗裡了，江徹寒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哭，一直做什麼都遊刃有餘的人，也會忽然因為突如其來的眼淚而不知所措起來。

等到肖少野終于掉完最後一點眼淚，江徹寒才主動抽出了一張紙伸手給肖少野擦了擦臉，語氣裡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溫柔，“哭完了？這粥有那麼淡嗎，還給自己加點料。”

“什麼啊？”肖少野可能剛從情緒裡走出來，反應有點遲鈍，既沒有感覺他的動作有什麼，也沒有聽懂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起身把外賣打包收拾好，江徹寒回道，“眼淚不是鹹的嗎，你喝到後面沒覺得白粥變鹹粥了？”

肖少野愣了兩秒破涕為笑，臉上還挂着淚痕，嘴角卻是上揚了起來。

“你滾啊……怎麼那麼喜歡冷笑話。”

江徹寒看他笑了起來自己也不知不覺中松了口氣，跟着揚起了幾分笑意，“這是冷笑話嗎？那你還笑。”

“我想笑就笑不行啊……”肖少野抹了一把臉，“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向來就這麼任性。”

恰好江徹寒剛收拾完，把小桌闆收了起來，靠在了椅背上看着肖少野，“所以呢，為什麼哭了？想家了？”。

他腿長手長，往這一靠一點也不像知心大哥哥，倒像是四處招蜂引蝶的男模，

其實按道理說他不應該問的，他心裡有個大概，也沒有必要刨根問底，但是他就是直覺這時候有個人聽肖少野說這些，他心裡應該會好受一點。

好一點也算一點吧。

肖少野還是那副擰巴的樣子，好像承認自己想家了很丢人一樣，扭扭捏捏的開口，“不知道……就是很難受，不是身體上難受，可能就是有點……”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那種被抛下的感覺。

“委屈了？”

江徹寒看穿了他那點小心思，找準時機插了一嘴，雖然聽起來有點可憐的意思，但是肖少野還是點了點頭，即便是他不想承認，但是他确實真真切切的感覺有些委屈。

委屈自己為什麼本來好好當着少爺一下子就回不了家，委屈自己本來衆星捧月的日子怎麼忽然不見了，委屈……

哪裡都委屈。

一想到這裡他眼淚又有點奪眶而出的意思。

江徹寒實在是怕了他的眼淚，趕緊抽了張紙過來，“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也不問了，你也别想别哭了，等會護士過來換藥還以為你尿被子上了。”

肖少野感覺自己今天真是有點病糊塗了，江徹寒一問他他就想哭，但是一逗他他又想笑，跟瘋了一樣。

“你滾開啊……”

—

來拔針的護士是個看起來年紀稍微大一些的阿姨，湊近看到肖少野手上粘着的藥盒就笑了起來，“這麼大人了怎麼還捆個藥盒啊？這都是給小孩兒用的。”

肖少野臉皮薄，聽别人這麼笑他有點害臊，耳朵都紅了一點，江徹寒看在眼裡，替他挽回了一些尊嚴，“怕他睡覺不老實跑針，我就找另一個護士要了一個，也不是小朋友專屬吧，我們十八歲屬于大朋友。”

護士笑着點了點頭，“那行，來吧大朋友，把手給我，我給你拔針。”

肖少野先是瞪了一眼江徹寒，才把手遞了過去，他一直挺害怕輸液打針的，好在紮針的時候他沒看見，不然又得被江徹寒笑話。

護士阿姨的手法很好，拔針一點感覺都沒有，肖少野摁着貼着白色創可貼的手，目送着阿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