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列風看來,索棘兒和鎖靈兒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即便今天得知了真相,也總覺得如夢如幻,十分不真實。
索棘兒是什麼樣的呢。她是皇室宗親,是嬌貴任性的郡主,說風便是雨。她偶爾勇敢,能對外敵不卑不亢。對地位不如她的人,除了初見時曾經粗暴地對待過一個仆從外,平日裡也算和善,還曾舍命救過列家軍的護衛。
大體是個被慣壞了的但本質還不差的女孩兒。
而索棘兒呢。她是傳聞裡具備極高天賦的天才少女,憑實力成為第二位“入世行者”候選人。她精通陣法,法器鎖靈珠聞名天下。一場靈魔大戰将她的聲名推至巅峰,當然這當中也包含了人們對于天才早逝的惋惜。
如今這兩個形象,在索棘兒娓娓道來之下,漸漸重疊、統一。
鎖靈兒并不完美。她有自己的小缺點,在師長的寵愛下長大,有時也挺任性的。
她不是傳聞中那樣的天才。最初為了追趕應若谷,肯定下了不少苦功。但她是個堅持不懈的人。這種堅持,讓她一直走一直走,在衆多的同門中一直走到了他們天才師兄應若谷的身後。
而這種堅持,她也應用到了别的地方。比如愛情。
列風道:“從此,你們成了競争關系?”
索棘兒失笑:“當然不是。從那之後,我可以下山曆練了。但必須與應若谷一道行動,因為他擁有進階考核權,每次行動後,他都會進行評定,然後将結果呈交長老會。”
列風了然。
索棘兒聳聳肩道:“大概是經常一起出現吧,民間才傳聞我們是道侶?嗯,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這麼離譜的傳言,是怎麼出來的。”
索棘兒确實不知道。
一來她甚少關注民間對靈山的傳聞。從前曾聽說過一兩件,還是同門很八卦的一位小師妹和她說的。與事實相距甚遠,她隻是笑笑,也就不怎麼關注了。
二來她要是離開靈山,不出任務的情況下,便是往鎖雲皇宮跑。皇室宗親對靈山的事情,向來冷淡,自然也聽不到與鎖靈兒有關的傳聞。
列風此刻覺得自己有點傻。
他居然認認真真地把傳言當了真。老老實實地就覺得應若谷和鎖靈兒是一對感情至深的道侶。
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理所當然地把應若谷當成了假想的情敵。更離譜的是,居然覺得自己的小鈴铛變了心。
小鈴铛沒有變心。
她還遵守了諾言。遙記當年,牛家村一别,小鈴铛曾經說過:如果他沒來找她,那她會去找他的。
傷重的三年,她沒法來。後來在宮宴上,她對自己“一見鐘情”,癡癡迷迷地纏上了自己。信誓旦旦地說,他倆有三生三世的緣分。
他隻當她在胡言亂語。
回想前塵種種,列風覺得自己真的太可笑了。
這七年來,他一直等待一直尋找的人,其實早就回到了他身邊。可他沒有仔細看過身邊人一眼,甚至于自以為出于善意,鐵石心腸地躲她躲得遠遠的。
她為了他,洗手作羹湯,可他每每糟蹋她的心意。她為了他,不遠萬裡,追随至邊關,可他想着的是怎麼樣才能讓她知難而退。
列風當然知道,愛是需要回應的。
再怎麼堅持執着的人,也會有堅持不下去的一天。
那空無一人的彩雲關後|庭|院,那收拾得纖塵不染的鎖雲都将軍府,空空落落,幹幹淨淨,就像她從未來過,再無半點痕迹。
列風知道,如果自己不是青龍戟轉世,而是塵世中平平無奇的一名将軍,早在簽訂和離書後,他們便不會再相見。
她依然是那個鎖靈兒。隔個幾年,百忙中回一趟鎖雲都。匆匆拜谒長輩,然後風塵仆仆地離去。
朝野中那些非議、流言甚至于惡意中傷,于她,什麼都不是。
塵世種種不過一場浮雲。
侯府與将軍府,很近也很遠。
很近,不過一街之隔。
很遠,向左走向右走,錯過的時空,兩條不再相交的平行線。
“有空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