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在衆人忙碌而又欣喜期待中到來。

将軍府的回廊頂部，整整齊齊挂上了紅燈籠。青松的枝頭綁着紅絲帶，在冬日的風中，輕輕搖晃。地闆、窗棱、桌椅，被擦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楊大嫂在廚房裡煮着各式美味菜肴，楊大叔忙裡忙外地打下手。飯菜的香味飄出廚房，彌漫了整個将軍府，就連離廚房最遠的列忠臨的卧房裡都能聞到。

小綠豆換了身新棉襖，趴在竈台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鍋裡沸騰的椰青花膠雞湯，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楊大叔忙把小娃娃抱下來，讓他自個兒到小花園裡玩。

列風、列忠臨與福伯剛走進将軍府大門，便聞到飄香四溢。

“真香！”列忠臨一臉陶醉地在空氣裡使勁嗅了嗅，“椰青花膠雞湯、花雕蛋白蒸花尾斑、鮑魚鮮蝦煲、糖醋裡脊，嗯，還有擂沙湯圓！”

福伯笑吟吟道：“擂沙湯圓，你也能聞出來？”

列忠臨憨憨一笑，不好意思道：“沒聞出來，不過昨天看到楊大嫂在做湯圓了。”

福伯哈哈笑了起來，說道：“郡主最愛吃楊大嫂做的擂沙湯圓了，過年必點。”

話剛出口，才意識到說錯話了。福伯與列忠臨同時噤聲，悄悄打量列風神色。

“不愛吃辣，最喜糖醋魚、糖醋裡脊。酸酸甜甜，最是可口。”

列風想起去年中秋，索棘兒到彩雲關犒軍，自己在“陶然居”給索棘兒接風時，她曾提及最喜歡的菜肴。

看來楊大嫂還照着索棘兒的口味來準備的年夜飯，也不知道有沒有準備辣菜。列風頗有點哭笑不得。

列風回過神，發現福伯和列忠臨在暗中觀察自己，于是一臉淡然，擺擺手示意無妨。

*

這日一大清早，列風便帶着福伯和列忠臨到鎮國侯府，給老侯爺拜個早年，送去新春賀禮。

老侯爺滿臉不耐煩地命下人接下賀禮，丢下一句：“棘兒在的時候，不見你來得這麼頻繁，哼！”然後轉身入内。

列風倒是神色自然，不見尴尬。大過年的，老侯爺不便下逐客令，列風便在堂上悠閑地喝完香片，然後到花園裡踱步。

老侯爺沒有與列風多說一句話，列風卻得到了這次拜訪想得到的一個信息，——

索棘兒并沒有回鎖雲都過年。

列風皺眉沉思。看起來索棘兒連過年都是可以不回侯府的，侯爺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再者，老侯爺似乎并不擔心外孫女的安危，想來是報過平安了。

列忠臨自那日被翠翠拒絕後，上門更勤快了，想方設法地套話，卻始終未能從翠翠那裡打聽到索棘兒家住何方。聽到列忠臨的問題後，翠翠隻是奇怪地看着他，道：“郡主家在何處，與你何幹？”

列忠臨笑嘻嘻地挽過翠翠提的菜籃子，“唉喲，真沉……好妹妹，我這不是好奇嗎。你說郡主堂堂皇親貴胄，又是侯爺親外孫女，不住侯府倒勉強說得過去，家不在鎖雲都，這就太奇怪了。”

翠翠闆着臉，又要從列忠臨手裡搶過菜籃子：“拿回來。我幹嘛要告訴你。哼！”

任務失敗。列忠臨歎了口氣。将軍，愛莫能助。

列風在侯府一處假山前的小涼亭坐下，一臉漠然。耳朵卻不易察覺地輕輕動了動。

花園裡來來去去經過的小厮丫鬟，都十分好奇地偷偷打量列風，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