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竹林小院，天剛蒙蒙亮。索棘兒覺得很困，列風便讓她回房休息會兒。

索棘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轉身回房。列風見時間尚早，衆人尚未起來，營救杜宇與失蹤百姓之事需得從長計議，不可急于一時，便也回房稍作休息。

*

迷迷糊糊間，列風感到左手被人晃了晃，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努力地想睜開沉重的眼皮。拉着他手的人，見他沒有回應，又再晃了晃。

幾經努力，終于睜開眼睛，可眼前卻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人站在他的身側，手臂隔着衣物貼着他手臂。

那人忽然踮起腳，擡手貼上他額頭。片刻後，拉過他手掌，攤平，在上面寫道：累了？

列風低頭，模糊的視野裡出現一個熟悉的身着白衣的女孩身影，女孩身高剛到他肩頭。

列風意識到什麼，猛地反手緊緊握住女孩細瘦的手腕。随着這個動作，女孩手上飾物被攪動，發出一串“叮叮咚咚”宛如仙樂的鈴聲。

“小鈴铛。”列風沙啞出聲，喉頭艱澀。他下意識地緊緊攥住面前人，生怕再一次錯過。

女孩困惑地歪歪頭，似在觀察列風臉色。随後在他手上寫道：累了我們就回家吧。

列風一滞：“回家。”好的，我們回家。回到家後，他還有千萬無語要與他的小鈴铛訴說。這些年，你去了哪裡？你可還記得我，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忽然街上的喧嚣聲傳來。列風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小鈴铛正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人來人往。牽着的雙手，不斷被人潮沖刷、推搡。

列風有些混沌，依稀想起來，這是牛家村的墟日，熱鬧非常。小鈴铛一早起床興高采烈的，說墟日十分好玩，有好多好吃的好玩兒的，纏着列風一起去。

小鈴铛擔憂地用手撫過列風半邊臉頰，轉而讓他扶着自己的手肘，轉身帶他往來時的方向走。墟日的集市上，小攤販們熱情地吆喝：“賣糖人咯！”“小公子，給小娘子帶盒胭脂吧。”“賣糖霜山楂球咯，酸酸甜甜，是初戀的味道！”

小鈴铛一喜，在列風掌上寫道：初戀的味道，我去去就回。

列風不知為何，一顆心猛地一沉，反手就想抓着人不讓離開。結果還是慢了一步。

小鈴铛素白的身影隐入擁擠的人群，就連悅耳的叮咚響聲也漸漸遠去。

列風慌了，他茫然四顧，眼裡依舊白霧茫茫。身邊人群朝他碰撞推搡，他趔趔趄趄，朝着虛空不知道哪個方向無助地呐喊。

“小鈴铛，回來！”

“别去，别離開我！”

“小鈴铛，我們回家……”

正當此時，集市上的喧嚣仿佛籠上一層不真切的屏障。唯有一把甜甜糯糯的聲音響起，近在咫尺：“風哥哥，快試試！我買到糖霜山楂球了，是初戀的味道！”

列風猛一轉身，身着紅衣的女孩笑得眉眼彎彎，右側臉頰露出一個若隐若現的小酒窩。她舉着一顆山楂球，樂呵呵地送了過來。見他不答，紅衣女孩歪了歪頭，疑惑地問：“風哥哥，不愛吃麼？”

舉着舉着，女孩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她嘟起嘴竟是委屈地抽泣起來：“風哥哥不要小鈴铛了。小鈴铛都找到風哥哥了，可是，風哥哥不要我了。”

周遭景物轉瞬變換。列風站在房内，聽房外大雨滂沱。

紅衣女孩站在一門之隔的庭院内，放聲痛哭：“風哥哥不要我了。風哥哥說來尋我的，你說話不算話。”

“風哥哥你開門看看我呀。你快開門看我一眼。”

“我都遵守承諾來到你身邊了。你怎麼就那麼狠心，竟不願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