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在彩雲關,因着此前兩次比拼不勝,軍中早有流言蜚語,說郡主樣樣不行,不得将軍心,比不上靖嘉琪姑娘得寵。郡主恰逢此時“生病”,是不是懷揣着讓列風去看她以堵悠悠衆口之心,誰能說清楚呢。
列風是斷然不會去看她的。且不說自己不是大夫,去了也治不好病症。自己無意于她,去看她,暗暗遂了她那些小心思,讓她無端生出些假希望,于人于己又有什麼好處呢?
列忠臨跟随列風多年,自是明白此間種種。聽罷,一低頭,道:“是,屬下這就去召軍醫來。”話音剛落,列風便轉身進了鳳箫院,沒了蹤影。
列忠臨領命轉身,吓了一跳,隻見身後不遠處,翠翠正一臉憂怨地看着他。她抿着小嘴,小臉蛋許是因為生氣而紅撲撲的,冷聲道:“你和你家将軍,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說完決然地轉身,疾步離去。列忠臨怔住了,将軍讓我召軍醫去給郡主醫治,我這不就去召了麼,怎麼就成了“不是什麼好東西”呢。簡直莫名其妙。
列忠臨悶悶地低着頭,走向軍醫的住處。這翠翠平日裡見人總是很愛害羞,和自己也沒說過幾句話,不想卻原來很有些小脾氣。呃,我怎麼老是想着剛才的事呢。要不要向她解釋解釋?畢竟同一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唉呀,她那張紅撲撲的小臉蛋,莫名有點小可愛。啧,列忠臨,你在想什麼呐。
列忠臨腦子裡這麼胡思亂想着,一面和軍醫簡要說明了情況,一面領着軍醫往雅蘭院走。
列忠臨随軍醫來雅蘭院,一方面是為軍醫引路,另一方面是要幫将軍察看郡主得病真僞。這會兒站在郡主床邊,終于确信這位平日胡攪蠻纏、活蹦亂跳的郡主的确是病倒了。
隻見郡主臉色蒼白,眉頭緊皺,一頭冷汗淋淋。嘴裡還“唉喲、唉喲”地輕喚着,很是疼痛的樣子。翠翠站在一邊,自列忠臨進來,正眼也沒瞧過他,一味緊張地瞅着大夫把脈的手。這會兒急得雙眼通紅,問道:“大夫,我家郡主怎麼樣了?”
軍醫是位六旬老人,一臉嚴肅地号了好一陣子脈,這才慢慢地放下郡主的右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郡主是風邪入侵腸胃,緻腹痛腹瀉發熱。不打緊,待老夫開幾個方子,姑娘煎了來給郡主喝,三五天便會好轉。”翠翠聽了,千恩萬謝地謝過老軍醫,收好了軍醫所開的藥方。
這時索棘兒虛弱地睜開眼睛,還有些迷離,茫然地看了一圈,道:“将軍呢,将軍過來了麼?”翠翠緊緊地抿着嘴,剛聽到軍醫說郡主沒有大礙,才收斂起來的淚意,這會兒又湧了上來。她忙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坐在床邊握住郡主的手,避開話題:“郡主,這是将軍差人帶來的軍醫。您放心,軍醫開了方子,待翠翠煎了來,過幾天郡主就能好起來了。”
郡主聞言點點頭,疲憊地合上雙眼,輕輕地道:“終究,還是沒來啊。”不知道是不是郡主病中沒有什麼力氣,這簡單的七個字,讓人莫名地感到了傷心失望。
列忠臨站在床邊幾步處,心裡不由地咯噔了一下。此刻,他意識到郡主是真生病了。不僅如此,他第一次意識到,在這個距離京城鎖雲都千裡之遠的彩雲關,郡主除了将軍這個還可以被稱作“夫君”的男人外,便是舉目無親了。病中之人都是脆弱的,即便隻是得了小小風寒,在舉目無親的他鄉,想着唯一的親人過來看望一下,大約是人之常情吧。而這個唯一的親人,還是自己夫君,這就更合情合理了。
無怪乎,翠翠剛才這麼說了。想來,自己還是要把實情禀報将軍,請他過來瞧瞧。列忠臨這麼想着,覺得自己領會了翠翠那句“不是什麼好東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