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摘掉頭套,彎下腰看向女孩,女孩癟癟嘴,伏在秋山耳邊說:“快一點,不然節目錄完,你就出不去啦。”
“什麼……”
不由分說,小女孩拽着秋山的手跑向布景後,秋山被她拉得踉跄兩步,看着她推開一扇隐蔽極好的門。
門外是慘白的幽深走廊,兩邊分列着不同顔色的大門,扇扇都是門扉緊閉。
女孩穿着運動鞋,輕盈的腳步聲被沉悶的地毯吸收,她拉着秋山跑到走廊盡頭,秋山留神數了數,他們大約路過了四十扇門。
走廊盡頭,緊急出口的綠色光标發着微光。
女孩跳起來雙手握住門把手,小貓似的悠蕩着壓下把手,秋山想幫忙,被她搖頭制止,女孩的肩膀頂在門上,費了很大力氣,終于把門推開一線。
她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對秋山笑:“從這裡走,就可以回到車上啦。”
“啊——!”忽然,來時的房間裡爆發出一聲慘叫,秋山猛地回頭,驚疑不定地聽了片刻,想了想,他問女孩:“可以多開一會嗎?”
女孩滿臉猶豫,手指絞着衣角,像在進行什麼激烈的心理鬥争。
半晌,她看着秋山的臉,慢慢慢慢地,點了點頭。
“很為難嗎?”秋山看出她的掙紮,他笑了笑,摸摸女孩的頭,“如果讓你為難就算了,大人怎麼能讓小朋友為難呢。”
女孩垂下眼睛,悶悶地嗯了一聲,又說:“對不起。”
房間裡的混亂聲音漸漸變小,歡快的廣播回蕩在走廊裡:“TV26,節目錄制開始,請演員及時歸位。”
“來不及了。”女孩面色一變。
秋山顧不得和女孩聊天,一把抱起她往走廊裡沖,女孩伸出小手摟住他肩膀,輕輕靠在秋山肩頭,神情裡有一絲懷戀。
然後,她伏在秋山耳邊,輕聲說:“48号門。”
盡管跑得滿身大汗,秋山還是準時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回來時他便注意到,布景中高高挂起兩具被吊死的屍體,死狀與電視劇裡的女主角如出一轍,這大約就是方才喧鬧的來源。
不知跳了多久,節目終于宣告錄制結束,秋山的玩偶裝幾乎能擰出水來,而節目結束并不意味着他們安全。
節目結束,工作人員散場,小女孩被另一個從頭到尾沒露面的工作人員牽着離開,燈光慢慢暗下去,一時間,場上隻剩下屍體、脖戴上吊繩的吊繩男,以及列車乘客。
謝澤宇不安地問秋山:“怎麼辦?”
“有辦法。”秋山語速很快,“布景後有門,在走廊盡頭等我。”
于此同時,一根上吊繩晃晃悠悠垂落在秋山面前,不知為何,那繩子有種奇異的魔力,進入視野就讓人忘記了一切,耳邊有人在低聲誘惑,說死才是最美好的,死了才會有人愛你。
秋山晃神一霎,被伍子楠狠狠踢了膝蓋後清醒過來,别開臉向布景後沖,他知道吊繩男的目标是他。
果不其然,吊繩男緊追不舍,跑的時候秋山短暫地分了神,想着剛剛聽到的低語與那個上吊的女主角。
如果那些低語不是幻聽,那女主角的自殺,其實并非自願,而是受吊繩男慫恿。
一個微妙的猜想浮現在秋山腦海裡。
這人,女主角活着的時候對她百般苛刻,死掉之後又這麼執着,跨越頻道追殺他給老婆報仇,不會是個戀屍癖吧。
一路有驚無險,秋山引着他來到女孩所說的48号門前,黑色的鐵門生滿銅鏽,踹開門的一瞬秋山其實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女孩可不可信,也不知道門後有什麼。
鐵門被秋山暴力踹開,砰地一聲重重撞在牆上,秋山敏捷躲開身後吊繩男的撲擊,吊繩男重心不穩,踉跄兩步,跌進了門裡。
那門如同巨口,吞進吊繩男後緩緩關閉,秋山試探性地推了兩下,關的很死,已經再推不開了。
身後,一群人一瘸一拐地趕了上來,謝澤宇喘着氣問:“……怎麼樣?”
秋山想着他剛剛看到的場景,隻有一瞬,在門扉關閉的一瞬,他看清了房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冰冷的太平間,隻在房間正中亮着一盞小燈,燈光下的窄床上,躺着具被白布遮蓋的屍體。
“……秋山?”伍子楠拍他一下。
“嗯?”秋山回過神,對他們笑笑,“嗯,應該是解決了吧,走吧。”
走廊盡頭,那扇門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