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雅在心裡哼了一聲,這樣最好,她求之不得!她還不稀罕碰上這種耍無賴不講理撒謊的小朋友呢!
賀晉玺開車來舞蹈室接頌雅的時候,被前台接待員告知,頌雅已經離開了。
難道她先一步回家了?
賀晉玺又折返回去,發現家裡還是沒有人。
最後,頌雅主動給他打來了電話,但對面開口說話的人不是頌雅,而是酒吧的服務員。
“您好,我看您是這位小姐通話記錄裡最近聯系的人,她現在喝多了,如果您方便的話,能來這裡接她一下嗎?”
“沒問題。”
服務員把地址發送到他的手機上,賀晉玺二話不說,開車過去。
——
酒吧裡觥籌交錯,來來往往的青年男女穿梭于燈光低迷的室内,吧台邊上,賀晉玺一走進來,就注意到了趴在這裡的頌雅。
他走過去,“麻煩你了。”
服務員點頭示意,“應該的。”說完話以後便直接離開。
“頌頌?”
賀晉玺耐着性子低頭問她,幫她把垂下來的碎發别到耳後,“不是說好跟我去吃飯,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喝悶酒?”
昏昏欲睡的頌雅沒有吱聲。
他沒有再多問什麼,而是直接把她抱起。
道路兩旁燈火闌珊,時而有車飛速駛過,賀晉玺背着頌雅走了好一會兒。
她昏昏沉沉地趴在他的身上,閉着眼睛,嘴裡不知道在嚷嘟着什麼,但是她自己倒是說得格外有興緻。
“頌頌?”
賀晉玺試着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本以為她不會有回應,隻是繼續嚷嘟着她的話,沒想到她竟然喊了一聲“在”。
賀晉玺:“???”
她現在到底是清醒還是不清醒。
頌雅腦袋昏昏沉沉的,雖然沒有睜開眼睛,隻是一個勁兒地說醉酒的話,但她也能感知到有人在背着自己往前走。
這麼安心的感覺——潛意識告訴她,這是賀晉玺。
她像是小睡了一會兒似兒的,慢慢地把眼睛睜開,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周圍。
緊接着,頌雅又把目光落在眼前的賀晉玺身上。
他的背影好似與年少時記憶中那個賀晉玺的背影重疊了,他們之間不再隔着山與海,而是真真切切地就在彼此身邊。
頌雅會心一笑,手往前伸,從額頭到眼睛,從鼻尖到嘴巴,一陣亂摸後,最後捧住他的臉,笑吟吟開口,眼睛快要閉上,“賀晉玺,你來接我啦。”
“别亂動。”
不知道她怎麼突然醒了過來,被她亂摸臉的賀晉玺差點沒辦法看清腳下的路。他神色自若背着她往前,“這麼快就醒了?”
“沒醒,誰醒了,”頌雅趴在他的背上,右手亂揮舞着,看上去很興奮,“我要大醉一百回!”
她在他的背上左右晃動,一點都安分不了,賀晉玺無奈笑笑,沉着地背着她走。
“頌頌?你突然一個人跑去喝酒,誰讓你不開心了嗎?”
“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小時候派來賀晉玺到我身邊,換着法子欺負我,長大了以後,還要派其他人來欺負我……”
她的意識不清,斷斷續續地吐出一些話,并沒有在回答賀晉玺,隻是抒發自己的感受和情緒。
他的眼眸顫了下,有些無措,鼻尖一酸。
他不是沒有後悔和愧疚過,可他一直都深信不疑,這是他讓頌頌不會忘記他的唯一辦法。
當她這樣說的時候,他何嘗不感到心有慚愧。
“對不起……”
在昏暗的夜色中,他無措地說出這一句話,不過她應該沒有聽見。
賀晉玺很想給頌雅講個故事。
故事裡,有一隻大灰狼和一隻小白兔,大灰狼并沒有傷害小白兔的打算。
它喜歡小兔子,想和它拉近距離,做朋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因為他印象裡沒有合格的模仿對象和典範。
于是,大灰狼隻能憑着自己的主觀臆斷,換着法子欺負小白兔,以為隻要這樣,小白兔最後就會慢慢變得不再怕它,放下對它的芥蒂。
可是後來大灰狼才知道自己做錯了,它這樣的方法,隻會讓小兔子離它越來越遠。
大灰狼并不想這樣,但已經來不及了。小兔子決定要走。
賀晉玺垂下黯淡的目光,“對不起頌頌,讓你不開心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到了這一句話,立刻變得振奮。
“沒有不開心!我開心得很!”
頌雅突然激動起來,迫不及待要和他分享,“我跟你說,我今天收拾了一個蠢貨!”
賀晉玺:“怎麼說?”
頌雅把眼睛閉上休息,迷迷糊糊開口。
“我們的店長不相信我說的,跟家長一起污蔑小朋友摔倒是我造成的,我氣不過,就把之前拍到的他和小三手牽手下班的照片發群裡了。”
“哦,對了,”頌雅又接着補充,“他老婆也在群裡,是片區經理。我估計,他之後回家肯定不會再有好日子過。”
為此,頌雅很滿意,不經意揚起嘴角。誰要是欺負她,她就報複回去。
不會太過分,隻是以牙還牙。
“這麼厲害?”賀晉玺也笑了下,在頌雅看不見的地方。
他想,她這個人啊,還真是一點沒變。
還和以前一樣,絕對不會白白受人欺負,絕對不會讓自己白白吃虧,她是敢于發聲和站出去的人。
“賀晉玺……”
頌雅含含糊糊地又喚了他一聲。
他氣定神閑,語調輕快,“幹嘛?”
頌雅像是睡過去了似的,閉着眼睛,許久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他便也沒有在意。
可走着走着,頌雅忽然又出了聲,她的聲音輕輕的,也許明天醒來,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問過這個問題。
閉着眼睛的她低聲呢喃,“賀晉玺,其實你很好……在你心裡,我是你的第一順位嗎?”
他忽然頓住,過了一會兒,又若無其事往前走,隻是目光變得沉重許多。
夜晚寂寥,就連樹上的鳥雀也配合着不再放聲鳴叫,路上行人寥寥,隻有街頭兩側的路燈還亮着,照亮腳下的路。
他的聲音如這個夜晚一般輕。
“當然。”
她似乎并沒有聽到,但這并不重要。
她遲早會知道的。
——
“yue……嘔……”
含糊的頌雅突然感到一陣惡心,幹嘔發出類似的聲音。
賀晉玺驚愕,“幹什麼?你不會要吐了吧??”
他二話不說,趕緊拔腿就跑,背着頌雅使勁兒往前沖。
他後悔了!早知道直接坐車!不背她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