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雅最近産生了一種錯覺——她以為和賀晉玺同住一個屋檐下雞飛狗跳的生活,不僅沒有發生,反倒是變得格外溫馨?
她發現,那晚送給賀晉玺的杯子,他竟然每天都在使用,替換掉了從前那價格看上去就不菲的好杯子。
頌雅想,還是不要告訴賀晉玺——她買這套杯子單純隻是因為超市打折有優惠,買一送一。
不然,賀晉玺非跟她沒完。
但她并不知道,賀晉玺在乎的隻是送杯子的人而已,而不是杯子本身。
當然,讓頌雅感到她和賀晉玺的生活變得像熱戀情侶般甜蜜的原因還不止這一點。
有一次她下班回來,看見賀晉玺慌慌張張地藏了什麼,而後又泰然處之地坐在沙發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頌雅沒表現出她看到賀晉玺在藏東西。
等賀晉玺把東西偷偷摸摸放到樓上她房間,又走出來拐去他的書房時,在廚房掌勺的頌雅立即把火關掉。
鬼鬼祟祟進自己房間,看賀晉玺動了什麼手腳。
她繞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勁。
最後,隻在她的衣櫃裡看見了自己一件青藍色的短毛衣竟然變得完完整整。
前幾天,她本打算扔掉來着。
因為毛衣已經破了好幾個大窟窿,沒法再穿,可這是媽媽親自給她織的,所以頌雅又舍不得扔掉。
最後,她又把帶下去準備扔的毛衣帶回來。
興許是賀晉玺看見了這一幕。
頌雅難以置信地把這件毛衣拎出來,“全……補好了?賀晉玺還會縫衣服??太陽真的沒有從西邊出來嗎?”
細細想來,賀晉玺這個人其實也挺好的。
除了嘴欠了點,愛說怼他的話。
頌雅決定,以後再也不跟賀晉玺對着幹了,畢竟當年的事她已經明白,都是誤會,賀晉玺和那個女生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那他對自己呢?
頌雅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怎麼都揣摩不透賀晉玺的心思,他對她到底隻是朋友、鄰居的照顧?還是說,除此之外,還有别的情感?
頌雅也不是沒有旁敲側擊問過賀晉玺,可是每一次他都否認了,要麼說頌雅在異想天開,要麼就說他的眼光還不至于差到這個地步。
可如果隻是普通的朋友,他對自己的好是不是過頭了?
頌雅想,她必須得想點法子,弄清楚賀晉玺的真實想法才行。
——
某天夜裡,結束工作回來的賀晉玺一進屋,就看見頌雅哭哭啼啼,在沙發的角落裡抹眼淚,背對着門口。
“怎麼了?”
一向冷着一張臉的賀晉玺忽然變得有些無措,走到她身後。
有戲。
頌雅意識到賀晉玺走過來關心她,繼續抽搐着身子,裝模作樣地擦眼淚,聲音聽上去也那麼凄慘,“我想,我可能真的是一個很糟糕的人吧。”
賀晉玺頓了下,“有誰說你壞話?”
頌雅點點頭,繼續啜泣。
“你跟我說是誰,我讓他好好擦亮眼睛看清楚,我們的頌頌究竟有多好。”
他出于本能地維護她,不想看到她再繼續哭。
頌雅一邊啜泣,一邊出聲回答,“那個人不在外面。”
賀晉玺:“不在外面,那在哪裡?”
頌雅轉身回頭,淚眼汪汪地看着賀晉玺,“就在我眼前。”
還好她提前用洋蔥熏了自己的眼睛,現在眼淚發揮了大大的作用。
賀晉玺有點懵,“我?”
平日裡的他雖然心高氣傲不肯服軟,但如果頌雅哭了,他永遠是最心疼的那個。
他蹲在頌雅面前,用手擦去她眼下的淚,“别哭了好不好?你告訴我,我哪裡欺負了你,我以後一定不這樣了。”
頌雅的嗓音變得沙啞,她是故意的。
“在你眼中,我是一個很差勁的人。”
賀晉玺:“我沒有這麼說過,你為什麼要這麼想?”
頌雅:“因為這麼久了你都看不上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産生感情怎麼可能?可是你就是一點都不喜歡我。”
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越來越洶湧。
剛才的洋蔥熏太多了!她也不想哭得這麼慘啊。
蹲在頌雅面前的賀晉玺突然陷入了沉默,他無言,卻一直盯着頌雅的眼睛。
以前他以為,自己必須知道頌雅心裡到底有沒有他以後,他才能告訴她——他一直以來的心意。
可是,他現在忽然不這麼想。
如果一直閉口不言的方式,會讓他在意的她傷心的話,他就不再繼續使用這種方式。
賀晉玺用指腹擦去頌雅眼眶中溢出的溫熱的眼淚,聲音有些低,那是他藏在心底深處很久很久的話。
他說:“頌頌,我從來都沒有不喜歡你。”
當頌雅追問賀晉玺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的時候,賀晉玺又心虛地上樓,假裝自己還有事情要忙。
“能有什麼意思?不過就是看你想聽,随口說說而已,”在關上房間的門之前,他回頭看了眼追上來的頌雅,笑了下她此刻的不服氣,“别當真啊,你要當真的話,就沒趣兒了。”
頌雅拿他沒有辦法,“賀晉玺!!别太過分!!”
周末野餐的計劃泡湯了。
雖然有點可惜,但頌雅根本不放在心上,因為,看到賀晉玺好起來,重新恢複了健康,對于頌雅來說,比一切都重要。
隻是頌雅沒想到的是,剛解決好賀晉玺的生病問題,工作上又來了新的麻煩。
舞蹈室裡遇到的小朋友并非全都是活潑可愛的,也有部分小朋友喜歡撒潑打诨、無理取鬧。
前來的家長并非全都是親切近人的,也有部分家長蠻橫霸道、不講理。
培訓班裡有個小女孩叫李樂樂,每天下午上完舞蹈課以後,她的媽媽都會來接她。
但周四那天,她自己貪玩跑了出去,想去看馬路對面的氣球人,結果路上不小心磕着,膝蓋上擦破了皮。
她的媽媽來以後,就帶着哇哇大哭的娃進來找頌雅,厲聲怒罵,“你這個舞蹈老師怎麼當的?連個孩子都看不住!要是我家乖乖出了什麼意外,你能負的起責嗎!”
才從更衣室換完衣服出來的頌雅,迷茫無措的看着她。
“對不起,但是……我隻是負責教小朋友們跳舞,看管等家長來接的孩子,不在我的工作範圍内。而且,大門口有我們的前台接待員,她可能是剛剛去衛生間了,所以沒看到孩子跑了出去。”
公司明确交代過,頌雅等到舞蹈課結束以後,就可以直接離開,至于那些還沒有家長來接的小朋友,前台接待員會專門負責看管。
所以一直以來頌雅都是上完課,就直接去更衣室換衣服。
剛好今天賀晉玺約她晚上出去吃飯,她期待着趕緊過去,更沒有浪費時間在外面逗留。
這個名叫李樂樂的孩子一向很調皮,上舞蹈課的時候也總是心不在焉,偶爾還會悄悄踢一腳前面的小朋友搞破壞。
她摔倒了,或許也委屈,哇哇大哭地指着頌雅,“媽媽,就是老師的錯!是老師說我可以出去玩的!”
孩子一哭起來,聲音如同山崩地裂,仿佛整個舞蹈室都要被震塌。
頌雅瞪大眼睛,一臉錯愕,“什麼鬼??樂樂,老師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是你說的!就是你!”
李樂樂讓媽媽牽着自己的手,哇哇大哭,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隻見李樂樂的家長窮兇極惡地拽住頌雅,“今天這件事!你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你的老闆在哪裡!讓他來見我!像這種不負責的老師,留在這裡教孩子簡直是禍患,必須得開除!!”
“幹什麼啊你,把我放開。”頌雅被家長拽得死死的,怎麼都無法從她手裡掙脫。
最後的結果就是——舞蹈室的店長來了,在家長面前點頭哈腰,劈頭蓋臉地罵了頌雅一頓。
頌雅說:“我明明就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可是店長一點兒也不相信,而是極力地讨好家長,讓家長消消氣,并給家長保證,立即給李樂樂換班,不讓頌雅再繼續教李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