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夭夭伸手拈了一枚四方方的烤包子在手,拂袖便往樓上走。裴少膺給了江流春一個“放心”的眼色,便跟了上去,與華夭夭并肩而行。
三狗在旁邊看得呆了,喃喃道:“江姑娘,你這些朋友難道個個都是仙女下凡?竟一個賽一個地好看!”
江流春哪裡顧得上搭理三狗。此刻她着實有些不知所措。面對華夭夭,她心虛得緊。
當日斷鴻峰生死一線間,她答允華夭夭好生照看華灼灼,這才換得她手下留情。可如今,華灼灼卻被陸長離押了去,至今不知狀況如何。若華夭夭驟然問起,她實在不知如何交代。
她是不怕死的,但是此刻,她比誰都惜命。若不穩住華夭夭,不僅她自己,桂子和這客棧裡一幹人等,隻怕皆兇多吉少。
想到桂子,江流春越發緊張起來。這孩子若瞧見曼陀郡主,隻怕又得做好幾日噩夢,還是不見的好。于是她幾步搶上前去,将他們二人攔住:“樓上客滿了,難免吵嚷,不如樓下地字三号房清靜。”
華夭夭微微冷笑:“你倒是很心疼你那妹妹。”
江流春強擠出淡定的笑容來:“咱們做阿姊的,心自是一樣的。”
華夭夭眼中帶了幾分銳利:“我竟不明白是什麼心。待坐定了,還請江姑娘為我釋疑。”
江流春隻覺得手心滿是汗水,無奈點頭:“那是自然……我們坐下好好聊……”
三人進了地字三号房,江流春轉手插上了門。華夭夭冷笑道:“你倒是有幾分膽色。不怕我要你的命麼?”
江流春幹脆豁出去了:“他們與你無冤無仇,你要算賬就在屋裡算,别殃及無辜。”
華夭夭再懶得跟她多話,直截了當地道:“我妹妹呢?”
江流春不欲瞞她,歉然道:“被官差押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華夭夭冷笑:“哪個官差?何名何姓?”
江流春有些心虛,又不願說出陸長離來,隻得低頭不語。華夭夭道:“江姑娘好差的記性,連自己小情郎的名姓都想不起。好個背信棄義的永恩侯府,食言而肥,寡廉鮮恥!我手上的人命自有我一人擔當,與灼灼有何相幹!”
她一雙美目寒光一凜,取了一粒小丸放在江流春面前:“你服下它,随我去找陸長離要人。灼灼平安,我自有解毒之藥給你。灼灼若有不測,我定會讓你二人死得比她慘烈百倍。”
江流春看了一眼那暗紅的丸藥,強作鎮定:“你隻怕要失望了,陸長離是要做驸馬的人,如何會顧及我這小女子的生死。”
裴少膺亦在旁道:“陸長離負心薄幸,不念舊人,郡主與江姑娘為難大可不必。不如我們另圖良策。”
華夭夭冷笑,眼中閃過狠戾之色:“你二人不必與我巧語周旋。江流春,這九鸩丸你若不吃,我自可找人代你服下。”
這話内的威脅之意,江流春如何聽不明白。她咬唇迅速思索起來。陸長離實非挾私報複之人,華灼灼又并未做傷天害理之事,應會平安無恙。隻是,陸長離願不願意為了自己而放人,如今她也拿不準了。
再者,華夭夭雖來勢洶洶,卻并無殺意。否則憑她的能耐,血洗客棧不費吹灰之力,哪裡還需跟自己多費周章。如今倒不如順着華夭夭來。她若執拗不從,隻怕這女魔頭一怒之下牽連無辜。
她閉上眼,一咬牙,拿起九鸩丸送入口中。裴少膺攔阻不疊,大驚失色:“不可……你如今的身子哪裡還經得起另……”
話說了一半,他忽然住了口。華夭夭似有所覺,犀利的眼神落在裴少膺面上,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
毒丸入口,又酸又苦的滋味激得江流春腦仁疼。她一氣灌了數盞白水,才把嗓子眼的苦味壓下去。她晃晃腦袋,倒是并無不妥之感,看來這毒藥藥性算不得很烈。
她站起身來:“你若知道灼灼被關押在何處,我們此刻便可動身,但請你容我跟我妹妹說一聲。”
華夭夭聽得“妹妹”二字,面上神色微不可見地柔軟了一分,道:“你去吧,你自知分寸。”
江流春松了口氣,起身往門外走去,不料過門檻時又忽然眼前一黑,摔了出去。裴少膺急急趕上前把江流春扶起。
江流春借着裴少膺的力坐起身來,隻覺得額角微微有些刺痛,隻怕是蹭破了油皮。這次失明倒是比前幾回發病久些。她無奈地閉上眼習慣這黑暗,靜靜等着眼睛恢複正常。
黑暗中裴少膺聲音中有些焦慮:“你感覺可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