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意外是誰也不能想到的,生命太過脆弱,小楊的去世,給了小淺很大的打擊。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在夢裡還在抽泣,身體還會因為受到驚吓彈動。
我一次次安撫她,讓她平靜下來。
期間,她醒來過幾次,跟我說:“這兩天你别來了,我要幫忙處理小楊的身後事,會很忙。”
“我看情況,有時間我就過來。你要好好吃飯,注意身體。等放暑假,我們一起去旅行。”
到時候,如果找到合适定居的城市,我們也可以不回來。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小淺就又睡了過去。
我側頭吻了吻她鹹濕的眼角,溫柔地理順那長了一些、來不及修理的短發。
黑暗中的時間,成了蜿蜒流淌在小鎮上的柏油路,短短的一段,很快就能走到頭。
我借着窗外漏進來的一點點光,在不影響小淺睡眠的前提下,費力睜開了眼睛,仔細辨認手表上的時間。
已經距離正常下班時間超過十分鐘了。
我一手撐着枕頭,動作很輕地将手臂從小淺的脖頸下面抽出,如同對待每一幀慢鏡頭。
小淺嘤咛着翻了個身,把背對着我。
我放松了一點,掀開被角,取走我剛剛疊放整齊、擺在床頭櫃上的衣物。
我沒在房間裡穿衣服,全部拿去客廳。在床邊走動的時候,敏銳的耳朵發現小淺的呼吸聲變得重了一點。
“小淺?”我用氣聲叫她。
沒有反應,還好,她沒醒。
以我對她的了解,她的睡眠質量還可以,應該能夠安睡到天明的。等明天早上,我早些出門,可以給她買點早餐送過來。
我在客廳裡穿好衣服,幫她鎖好門,從鐵樓梯下去。
人生的摔得最厲害的一次踏空,可能就是在那個晚上吧。
如果我大膽一點,找個理由應對沈淑惠他們,沒有離開就好了。如果我不讓她自己一個人度過那個夜晚,我們可能不會經過漫長的分離。
當然,這都是我憑空的揣測,在這個夜晚之上,還有許多被我堆疊出來的失望。
第二天,我出門很早。小淺愛吃的一款雞蛋軟餅,在早餐攤上要排隊很久才能買到。
在排隊的時候,我盡量混在隊伍中,減弱自己的存在感。我知道,有很多陪讀的家長,也會來這個攤位幫他們的孩子買早餐。
好不容易輪到我,我選了小淺喜歡的肉松口味,攤餅的師傅娴熟地将面糊倒在了鍋具上。我無意間看了一下店鋪的旁邊,在兩幢房子的間隙中,一抹很熟悉的顔色一閃而過。
我沒放在心上,付完錢,将早餐拎走。
等我到了家裡,才發現小淺早早就已離開,房間裡隻剩一床淩亂的被子。
我給她打電話,她說去市裡的醫院了,芳姐和她老公還在重症監護室。
握着手裡熱乎乎的早餐,我隻能叮囑她:“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給我打電話。”
“沒有。你那麼忙,不麻煩你。”小淺冷漠地拒絕。
我拎走了早餐,鎖上門。回身準備往下走的時候,突然出現的一個人,将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沈淑惠正推着車,繞到台球廳後面的空地上。她擡頭,和我一高一低,互相望着。
“媽!你怎麼來了?”
沈淑惠沒答我,眼光掃過二樓的門口、窗戶,還有這刷着綠漆的鐵樓梯。
她沉着臉,反問:“你在這裡幹什麼?”